“朱三是誰?”
宋觀舟驀地轉眼,看向忍冬,忍冬扶著胸口,幾乎不敢相信,她半天才緩過來,同宋觀舟道,“容奴婢再問小虎幾句。”轉過身來,同小虎問道,“姑娘在你繪製的布袋裡?”
小虎猛地點頭。
忍冬又問,“這是早間還是晚間?”
小虎聽聞,要來畫筆,在畫紙頂端畫了月牙,寓意為夜間。
“那你可會看錯?”
小虎搖頭,又在紙上寫道:小子守著角門,親自給他們提了燈盞。
如此——
宋觀舟眼一沉,看著忍冬,旁邊琴童也拽了拽宋觀舟衣袖,“姑姑,小虎哥眼睛很好,看得定然清楚。”
她糯聲糯氣,口齒伶俐。
話到這裡,忍冬讓慶芳把兩個孩子帶下去,左右看了,就是院落裡幾個知根知底的人兒,她才低聲道,“四少夫人,奴定然沒有看錯,叫孟嫂來看,他就是金大姑娘身邊的管事兒朱三叔。您在桃花宴上出了事兒,奴等幾個與他見了多次麵,他這微微佝僂的身子,以及這張馬臉,定然沒錯。”
話音剛落,孟嫂以及慶菲也上前來看。
慶菲細細想來,“就是他,冬姐不曾看錯!”
直到這一刻,宋觀舟靈魂如同雷擊,命運的齒輪並沒停下。近些時日,安穩的日子讓她慢慢忘記,還有書中最大的女主金拂雲在旁覬覦。
“若真是金拂雲身邊的管事,那這事兒定然跟金拂雲脫不開乾係。”
忍冬抬眸,眼中太多苦澀,“隻怕……,表姑娘真不是無意落入賊子手上,一切恐有預謀。”孟嫂也跟著點頭,“那表姑娘同少夫人五六分像,明眼人恐怕一眼就能看出與少夫人定有血脈親情,更何況那金大姑娘——,她曆來與少夫人不合,又一直覬覦咱們四公子,肯定是她心頭怨恨,起了這等歹毒心思。”
金拂雲有這麼傻嗎?
宋觀舟跌坐在椅子上,忍冬幾人說的話,她都聽不到了。為什麼原著裡光明磊落,能屈能伸且義薄雲天的金拂雲,手段竟然如此下作?她本想著不過就是些後宅小手段罷了,自她與金拂雲鬨掰,二人再不曾見麵,何來恩怨,等到二十歲時,再小心行事。
可惜——
人生沒有那麼順遂。
忍冬看著四少夫人臉色鐵青,雙目淩淩,纖細白嫩的手緊緊攥在一處,她於心不忍,“少夫人,莫要有心,咱知道了好過不知道,往後咱主仆幾人都對其謹慎小心,如今最後重要的是尋到表姑娘。”
宋觀舟心如墜到寒潭那般,幾乎死了過去。
若如此,許淩俏全然是金拂雲為了宣泄對自己的怒火,而起了這種歹毒的心思手段。
她兩世為人,第一次連累到旁人——
外頭阿魯又來,這次帶了春哥,兩人看到穿戴整齊欲要出門的宋觀舟,齊齊愣住,宋觀舟這會兒收斂起來心中懊悔與愧疚,隻冷冷看向阿魯二人,嚇得二人打了個冷顫。
“少……少夫人,四公子那頭告了半日假,而今正往坊市上下尋找姑娘蹤跡。”
阿魯不敢抬頭,躬身說道。
一旁春哥兒也跟著結巴起來,“少……少夫人……,我們二公子告官,封了青梅園,原是昨夜滿園上下搜羅,在一處廢舊枯井裡發現一具女屍。”
什麼?
宋觀舟眼神如箭,看向春哥兒,春哥兒不自覺害怕起來,撲騰一聲跪到在地,“少……少少夫人……,不不是……不是姑娘。”
阿魯一把拽了他往後挪,自行回答,“四公子傳話來說,青梅園的女屍是個童子,約莫十二三歲,登記造冊上說的是自行賣身,可如今出了人命,二公子定然不依。”
宋觀舟眯著眼,有幾分不耐。
“還有什麼,快些說來,我要出門了。”
阿魯不知這種時候少夫人欲要往何處,但還是不敢怠慢,又道,“二公子與四公子裡外盤問,又請了坊市的建二爺出麵,表姑娘應是被送去暖床了——”
“何為暖床?”
阿魯這會兒也不敢隱瞞,“應是紅姑娘掛牌之前,有了尊客,並送了出去。”見宋觀舟眼眸沉了下去,他低著頭不再敢看,“四公子說請您放心,莫要急壞身子,定然能早早問出表姑娘送到何處去。”
宋觀舟冷笑,“希望如此!”
說罷,毫不客氣打發二人,“你們二公子既然說是他師妹,那就不能說漏了嘴!爾等可知曉?”
阿魯和春哥一大一小,趕緊點頭。
其實這番話裴岸與秦慶東早叮囑多次,可耐不住少夫人如今語氣冷冽。
打發二人再去聽信,宋觀舟招來忍冬,“此次往捱其鎮,你就不要去了。”
這——
忍冬不解。
宋觀舟接著吩咐,“我私房錢在何處,你自是知道,而今這兩個孩子再不能送出去。你裝扮起來,莫要讓人看到你臉上疤痕,帶著個丫鬟,裝作個富貴夫人往琴童姨母處去。一是去告知琴童小虎而今歸處,暫不能放他們歸家,且在我這府上待些時日,容後我來考量如何安排;二是細細問來表姐情況境遇,畢竟琴童年歲小,說不明白。”
這可是大事兒。
忍冬一愣,“奴明白,隻是那少夫人一人去,奴也不放心。”
“孟嫂帶著慶芳慶菲與我同去就是,這府裡蓮花坐鎮,任誰來打探,你隻說我往隆恩寺燒香,以告慰亡母托夢。”宋觀舟沉著一口氣,安排諸事後,帶著孟嫂等人往角門走去,欲要出門時,又點了慶菲回去,“好生交代蓮花,與琴童小虎叮囑,萬不能泄露那幅畫之事兒,並是四公子親口問來,也不能說。”
慶菲應了是,並跑回去。
欲要出門,卻見蕭蒼與蕭北相攜進來,隻是蕭蒼棒瘡嚴重,走路仍是一瘸一拐。
二人見麵,蕭蒼一看宋觀舟行走姿態,並知道這人是裴岸家的惡娘子,正要開口嗆聲幾句,蕭北趕緊拽住他肩頭,差點掀翻他。
“你怕是想回江州了!噤聲!”
說罷,自己卻起了笑臉,“四弟妹這般早,是要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