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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淩俏連著幾日的提心吊膽,到逃出來後一路披荊斬棘,又因為小雨大雨,間歇的淋了幾次。身上衣裙乾了濕濕了乾十分傷人,主仆二人不會生火,能留口氣走出來都是萬幸。
故而剛喝上仙大娘子熬的草藥,一下子全發散出來,高熱咳嗽,幾乎失了意識。
阿曼比自家姑娘好不大哪裡,趴在床榻上,小臉燒得紅撲撲。
常富貴一看,有些擔憂,“娘,是不能活了?”他往日裡也有個頭疼腦熱,可哪裡見過女子這般嬌弱,見他關切,仙大娘子把他從屋子裡拖了出來,“好生與我說來,何處遇到的?”
這也無甚好隱瞞,常富貴說得明明白白,最後還腆著笑臉道,“娘,那姑娘真好看,不如留給我做了娘子,可好?”
好個屁!
仙大娘子抬手就是一耳刮子!
“你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就看看她這身氣度,也不是普通的農戶小女,你如何配得上?”
常富貴摸著火辣辣的臉頰,委屈起來,“如何就使不得,隻要是給娘你磕了頭,拜堂成親後,還不就是我常家的人了。”
“哼!如此人物,留下也是惹禍!”
仙大娘子見多識廣,再兼之這女子與裴家四少夫人樣貌五六分像,若真是長得像也就罷了,怕就怕真是一族的親戚。
她到如今甚是後怕,也有慶幸,幸而沒有聽金拂雲的話,打殺了宋氏,不然以金拂雲的能耐,自然是撇得乾乾淨淨,國公爺滔天怒火,還不是得算到她身上,屆時她定然屍骨不存。
常富貴不解,“看她衣衫裙裾,不過是尋常可見的絲麻緞布,想來不過是落魄人家的姑娘,如何我就配不得了!”
“你知曉什麼,她那張臉——”仙大娘子話到這處停了下來,抓過兒子,小聲說道,“勿要同旁人說起她二人,待我尋思如何安頓再說。”
“——娘,我也到了該娶媳婦的年歲,何況她姐妹二人,我娶了大的,納了小的,你在家隻樂嗬著做個老夫人,如何不好?”
好?
仙大娘子再忍不住拳頭,兜頭就是幾巴掌,打得常富貴憤怒不已卻不敢還手。他知道母親下手極狠……,隻得抱頭鼠竄,可哪裡躲得過,一時被打得甚是狼狽。
“做老夫人?一家人等著天上掉餡餅的嗎?吃什麼喝什麼!”
常富貴又道,“她說了有兄長來接,到時成親,兄長不也是我的大舅子,送我們些銀錢嫁妝的,也是使得。”
仙大娘子氣急敗壞,拖著兒子下了樓,“我當是你老子那渾貨死的早了,如今看,卻是死得晚了,好的不教授你些,卻成天想著歪門邪道。天下好事兒撿你來,那往日你在飯館子給人灑掃跑腿,受的窩囊氣是為了何?”
肖想不該肖想的東西,必然帶來毀滅大禍。
仙大娘子兩眼噴火,若不是那小寡婦卷了銀錢跑了,而今她在外地盤起個家業,也不是不能給兒子娶妻納妾,但現實悲涼,母子二人如今就靠著個茶水攤來過活,肖想哪些作甚?
沒得有惹來殺身之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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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郊凍縣,得名寒冬滴水成冰。
雖說跟京城中心隔著不過三四十裡地,卻偏偏因為中間有座盤龍山,比京城要冷上許多。
此刻,一處小當鋪緊閉門戶,若有心人能繞到後頭,倒是能聽到院落裡爭吵不斷。
“我早些同你說來,那是我姐姐唯二的兩個孩兒,白哥兒去聽書,你莫要造次,這下可如何是好?”
癱坐在正房內地上的正是許淩白的舅母劉氏,劉氏四十有餘,因常年操勞,看上去像是五六十歲。
兼之她少有收拾打扮之心,穿得更像普通農婦,這會子被相公責罵,並哭天抹地起來。
“你這天殺的,這與我有何關係,我這個做舅母的,好吃好喝的伺候著,是她自覺地咱商戶之地,有辱了她這大家閨秀,竟是扯著腿子拉著個丫頭就跑了,你如今來怪我,存的是哪樣子道理?”
旁邊站著一憨厚男子,約莫二十五六歲,這會兒不敢替母親說話,也不敢看父親眼眸。
方九生頹然落座,“你們娘娘兒兒心頭打的什麼主意,我何曾不知,可你們卻小看了我那外甥的能耐,他隻是赴京科考,卻也不能把妹子留在許家,為的是個什麼,難不成你母子二人心頭不知?”
真是敢啊!
真是敢!
趁著他帶著小兒子出門收去歲獵戶們存下的皮子,三五日功夫,回來卻得了這驚人的信兒。
老妻來到跟前,指著家裡騰出來給外甥女住的房間,“當家的,外甥女跑了。”
近日連日陰雨,他與小兒子身上沒一處乾淨的地兒,剛踏進院落,熱茶都還不曾喝到一杯,並聽得老妻跑來告狀。
他頓時驚得,失了聲氣。
大兒子也挨著過來,“爹,表妹帶著小丫鬟跑了,我倒是悄悄帶著鋪子裡的活計搜羅了幾日,如今也沒個蹤跡,如何是好?”方九生一口氣差點沒上來,他顫抖著食指,指著眼前貌不驚人卻敢膽大妄為的兒子,嗬斥道,“說,你母子趁著我與二郎不在,竟是做了什麼,逼得淩俏離家出走?”
劉氏一聽,嚎啕大哭。
“我何曾做過什麼?每日裡,吃的喝的,都是我讓丫鬟送到她房裡,她日日裡躲在房門不出,我如何能做什麼!”
方家不算富裕,但也不窮。
屋裡頭上下,還是使著三五個丫鬟婆子,可劉氏看不過去,她跟前曾有個老大家的,都不敢做什麼少奶奶,日日裡斟茶倒水,天不亮就在灶屋裡攏火燒飯,賢惠無二。
偏偏許淩俏,本就是來投奔的落魄親戚,卻裝成了大家閨秀。
一門不出二門不邁,身前一個丫鬟阿曼,倒是跟著做些事兒,可偏偏做不得多久,她就在屋裡呼去,主仆二人一並躲在屋子裡犯懶。
許淩白在時,劉氏倒是不敢下臉。
待許淩白放下妹妹吃穿住行所用的嚼頭去書院聽書後,這劉氏並一日裡三個臉嘴,嚇得許淩俏哪敢出門。
直到,大表哥方大郎吃醉酒,踹開了她的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