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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三叔說道,“我來取大姑娘的瑤箏,前些時日請周大師定製,本是要送到府上,可周大師崴了腳,我又怕旁人摔了,就親自來取。”
阿魯也說了自己為何來閒逛。
朱三叔一聽,拽了他胳膊,“四公子?值還有許久,這大日頭的,曬得頭疼,既然遇到一處,不如吃口茶解解渴。”
“那不能耽誤大姑娘的事兒,三叔我們改日再吃。”
“不急不急。”
朱三叔不管,拖拽著阿魯就上了隔壁茶樓。
小二上了熱茶,又添了幾碟子花生豆米,糯糕一碗,糖水兩盅。
阿魯連忙攔住,“三叔客氣了,隻兩盞子茶就夠了,何來這些,我在府上吃了飯才來。”
“不礙事,你是年輕人倒是精神頭足,我年歲上去,行來幾裡路也覺得腹中饑餓,你權且陪著我這老頭子,吃上些壓壓餓。”
阿魯堆著笑,撓頭憨笑,“三叔你真是太客氣了。”
二人你來我往一番客氣,說著說著就熟絡起來,朱三叔眼角微涼,撚了幾顆豆米落了嘴中,不急不緩問道,“阿魯小哥莫要推辭,你我二人以後恐怕也不得多見。”
阿魯不明,“三叔何意?你要同大姑娘回老家了?”
“倒也不是,還不曾給聖上祝壽,哪裡能走,隻是……”說到這裡,朱三叔頓了一下,壓低聲音問道,“你是不知?四少夫人疑心大姑娘,那一日探病回來,大姑娘吩咐我等,往後見了公府上下,敬而遠之。”
阿魯搖頭,“四公子與大姑娘少時情意,難不成就這麼不來往了,四公子定然不願。”
朱三叔滿麵遺憾之態,“說來也確實不該往來,畢竟四公子而今娶了少夫人,少夫人又是女中豪傑,大姑娘自來玲瓏剔透,心地善良,真是惹了少夫人不快,同四公子夫妻生了嫌隙,那才是萬萬不能。”
“少夫人……,性子是不大好,但也不是壞人。”
那日大姑娘來鬨了諸多事兒,阿魯看到的不多,聽得卻是一耳朵閒言碎語,尤其秦慶東同宋觀舟每日裡爭吵不斷,也知道少夫人與大姑娘確實不合。
朱三叔歎道,“宋大學士的女兒,自然不會差,四少夫人的品貌我等也不能說半個不好。可大姑娘何等無辜,當年三位哥兒往溧陽時,郡主傾心招待……,如今大姑娘背了這麼個覬覦四公子的名號,往後還怎麼說親。”
阿魯聽到這裡,倒是不知所措,半天才附和道,“三叔這麼說也是,哎!”
朱三叔故作不經意,問了裴岸和宋觀舟夫妻感情,阿魯不疑有他,連連歎氣,“我家四公子宅心仁厚,三叔知道這次桃花小宴上的事情多麼凶險,那十公子……,總之四公子對少夫人一改往常嫌惡,而今雖說小有吵嘴,多是讓著我們少夫人的。”
秦慶東亦是如此。
吵嘴歸吵嘴,實則秦家送來的厚禮,也是堆滿了庫房。
朱三叔應承道,“那是自然,少夫人英勇無比,自當如此。”又引著阿魯說了些長輩的看法,阿魯說了國公爺和二房的宋觀舟的賞賜,“我們四公子還說了,而今少夫人比他富裕多了。”
說來可憐,宋家清廉,自來不喜屯財積寶,宋觀舟出嫁時,母親許氏沉屙難愈,父親憔悴滄桑,隻是養兄四處湊來十抬略微值錢的物件兒,其他全是宋問棋的藏書。
宋行陸鮮少留下,全給了宋觀舟。
說是湊了這麼些,可在俗人看來,那些蟲蟻侵蝕的書籍不過廢紙一堆,值錢還得看金銀珠寶。
因此,宋觀舟入門也是得了京上眾人議論紛紛。
朱三叔哄著阿魯棄了茶,多吃了幾口陳酒,阿魯不勝酒力,有些暈暈乎乎。朱三叔又道,“四公子那般人物,以後定然是前程光明,若你們四少夫人做個賢內助,必然一飛衝天。”
阿魯搖頭。
“我們少夫人喜愛四公子,但性子潑辣……”
旁的他也說不出來,眼見著到了?值時辰,阿魯趕緊告彆朱三叔,去後院井邊要了涼水,洗了把臉才奔去官邸。
朱三叔目送他離去,待沒有蹤跡,才往一旁小巷子鑽了進去。
一處破敗民房中,他蘊含怒氣,抬腳就踹了進去,可哪曾想到門板年久失修又日日風吹日曬,腐朽不堪,這麼一腳下去,竟是歪歪斜斜碎成幾塊。
裡頭的人聽到動靜,罵了一句,“是那個渾貨,敢踹老娘的門。”
朱三叔毫不客氣,“並是你祖宗!”
聽到這聲音,裡麵也不吭氣了,隻聽得窸窸窣窣之音,一會兒跑出來個半大小子,腆著臉道,“原來是三叔。”
朱三毫不客氣,抬腳就往裡走。
那小子一步攔在跟前,“三叔,裡頭雜亂,難以下腳,有什麼吩咐,還請三叔就在屋外說來。”
“嗬!乳臭未乾的小子也敢攔著我,滾!”
他抬腳欲要踹過去,就聽得裡麵傳來老太太的聲音,“朱三!過河拆橋的是你們主仆二人,而今老身落難,你二人還要趕儘殺絕嗎?”
聲音蒼老嘶啞,明明是白日,聽來卻讓人毛骨悚然。
朱三停下教訓小子,轉身進了破屋,屋中昏暗,靠裡頭土牆邊一張草床上,斜躺著披頭散發的老婦人。
她這會兒眼眸子星亮,半點不懼朱三。
朱三入了門,轉身嗬斥那小子,“門口看著,有人來哼一聲。”
小子身形不動,攔住半個門,待床上老婦人示意,他才離了去。
“就你這樣的老殘貨,還怕我對你不利——,我省得!”朱三四處看了,這房上牆邊都在漏風的地兒,竟找不到個像樣的椅子凳子,隻能立在婦人跟前,低聲斥問,“出了京,為何還回來?”
那老婦人桀桀笑道,滿麵風霜,一頭花白亂發,讓人仿佛人間見鬼,後背陡然生出涼意。
“外頭活不下去,想著還是這京城裡故人多,大姑娘富得流油,指甲縫裡漏點湯湯水水,也夠我娘兒苟活下去。”
“嘁!仙大娘子,你真是膽大包天,這可是京城,國公爺下了死命攆了你們出京,你卻鬼鬼祟祟回來,是不想要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