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不願意從府外繞道,走了府內通往二房的小徑,兩個丫鬟前後引著路,幾人說說笑笑十分愜意。
哪知走到花園深處,聽得有人啜泣。
裴漱玉要上前探看一番,梅青玉輕輕拽住她,朝著兩個丫鬟努了努嘴,兩個丫鬟躡手躡腳走了過去,卻見裴秋雨正坐在假山下頭灌木後頭拭淚。
“回二位姑娘,好似是長房二姑娘。”
裴秋雨?
裴漱玉提著裙裾上前輕呼,“秋雨妹妹?”
身形一頓,妙齡少女微微抬頭,試探應答,“漱玉姐姐?”
裴漱玉與梅青玉前後走過去,在丫鬟的扶持下,小心翼翼上了台階,來到假山下頭。
“這是怎麼了?哭成淚人,是受了什麼委屈?”
一說到委屈,仿佛打開了裴秋雨的心門。
她捂著娟帕哭得泣不成聲,裴漱玉眉頭緊蹙,“倒是說呀,我跟梅姐姐都在跟前,是何人欺負你,我帶你去找二嫂子!”
裴秋雨搖頭。
身旁也沒個丫鬟,一個人捏著被眼淚濕透了的羅帕,眼睛紅腫難耐,可見真是傷了心。
好說歹說,裴秋雨才兩眼無神說道,“二嫂子稟報父親,給我說了門親事。”梅青玉和裴漱玉一聽,麵麵相覷,女子有了親事本該開懷,可裴秋雨卻獨坐在這處,啼哭不已。
想來也不是心中所願。
故而裴漱玉小心問道,“相中的是誰家公子?”
裴秋雨麵上毫無害羞,隻氣憤填膺,“蕭家長房幼子蕭蒼。”
誰啊?
裴漱玉滿眼疑惑,“是二嫂子娘家人?”
“……是她兄弟!”
梅青玉不知緣由,柔聲說道,“蕭家大族,門風清雅,看二嫂子也知挺好,應是門當戶對。”
門當戶對?
裴秋雨看向梅青玉,眼淚汩汩落了下來,“那是梅姐姐和漱玉姐姐不知其中緣由……”話音剛落,就哭成一團,裴漱玉也急了起來,“倒是說呀,你要急煞我二人。”
“蕭家大門大戶,與咱府上曆來是姻親,我知身為庶女,能得那樣一處歸落算是好的,可——”
裴秋雨哽咽出聲,“可……那蕭蒼是個瞎子!”
什麼?
裴漱玉隻知蕭家名門望族,可不曾想到這長房子弟竟然有個瞎了的,“你聽誰說來?可是二嫂子親口告訴你的。”
“二嫂子與姨娘說了一嘴,全是誇讚她幼弟如何懂事乖巧有擔當,屋中乾淨也沒個丫鬟沾身,潔身自好堪比四哥,可——,最後說了眼疾未好,看人模糊。”
模糊嗎?
恐怕是看不到。
裴漱玉聽到這裡,覺得不可思議,“如此這般,恐怕伯父也不能答應。”
“不!”
裴秋雨絕望答道,“父親答應了。”
啊?
裴漱玉和梅青玉麵麵相覷,裴秋雨又捂著臉哭得不能自已,“說四月沒有好日子,五月端午之後尋個吉日,做個小定。”至於三媒六聘,慢慢走來,差不多金秋時節完婚。
如此說來,梅青玉也不敢再說什麼,隻摟著裴秋雨孱弱身軀,默不作聲。
裴漱玉倒是有些氣急敗壞,“二嫂子怎地這麼坑害妹子,她自己的兄弟也不能啊,心是長到外頭了嗎?”
梅青玉聽她聲量較大,生怕旁人聽到,“小些聲氣,你是要給秋雨妹妹招來閒話嗎?”
裴漱玉彎下腰來,扶著裴秋雨道,“若是沒有小定,恐怕還有轉圜,你倒是莫要著急。”話音剛落,裴秋雨搖頭,抹了把眼淚,哽咽道,“父親首肯,哪裡還有什麼辦法……”
那可是兩府主心骨,國公爺啊!
三人蹲坐在背風處,說了好一陣子話。
梅青玉歎口氣,若是夫婿先天帶殘,如何了得?
她同情的看著裴秋雨,忽地低聲說道,“不如……,不如去求求國公爺,興許國公爺不知那蕭家小公子眼疾之事……”
“對啊!妹子跟姨娘去求一求伯父,女子一生本不容易,再配了個這般夫婿,如何過活?”
裴秋雨膽小,哭了半日也累了,勉力謝了二位姐姐,眼看天色向晚,“老天無情,這也是我的命,多謝二位姐姐與我寬心,秋雨今後隻怕就這樣子,還請姐姐們莫要嫌棄。”
“你說的什麼話,我二人豈會眼皮子這般淺薄,隻是妹妹聽我們一句,趁著如今沒有下定,去求求世子哥哥或是國公爺。”
二人不放心,又扶著裴秋雨送她回了屋,李姨娘瘸著腿,平日怕走起來不好看,鮮少人前行路。
見二人來也是起身行禮後又坐下,叫丫鬟要看茶,被裴漱玉推拒,“姨娘莫要操心,我姐妹二人本是來探望四嫂子,遇到妹妹心頭不順,並多說了幾句。這會兒天色西沉,母親還等著我們回去,就不多留了。”
李姨娘老實木訥,嘴上車軲轆話說的,“多謝二位姑娘寬慰雨兒。”旁的好話,都說不順暢。
裴秋雨見狀,隻得送了兩位出門。
“罷了罷了,我們送你,你又送我們,送來送去的,哪裡還能歸家?”
梅青玉說笑著,逗得裴秋雨也展顏淺笑,“姐姐們心善,秋雨銘記在心。”
待二人回到梅太太這一處,梅太太正同古妙鳳說這姐妹二人,“滿府上下姐姐妹妹的房中都去探了,還不知你二人去了公府,怎也不說一聲?”梅太太說話慢條斯理,鮮少生氣。
這會兒慍怒,也隻是話語快了些。
梅青玉同裴漱玉左右上前,撒嬌說道,“我們閒來無事,想著大嫂前幾日的囑托,今兒就去看了四嫂子。”
古妙鳳故作生氣,“若是去了,也來同母親與我說一聲,等著你們吃飯卻不見了蹤跡,我心想著是誰拐走了貌美的兩個妹妹,可是要不得,白白在母親這裡傷心半日。”
梅青玉回身扶住古妙鳳肩頭,趴伏在上,吃吃笑道,“嫂子怕是嫌棄我們姐妹二人近日吃得多了,竟是要讓拐子拐走我們……”
“好了,且坐下吃飯。”
飯畢,梅太太才問了句,“老四家的媳婦,可是好些了?”
裴漱玉噘著嘴道,“行走有些艱難,臉色還好,隻是……”
“隻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