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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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之間,唯聽到清風吹得樹葉沙沙作響。

須臾,宋觀舟垂下眼簾,漫不經心道,“寶月姑娘生得玲瓏剔透,往日裡上門為難,皆是我那兩個不成器的丫鬟慫恿所致。諸位也知道,我年歲小就嫁給四郎,一心隻在他身上,也不懂什麼人情來往。四郎與秦二往滿月樓多去幾次,傳到府上,丫鬟們再過次嘴兒,遞到我耳朵裡就是寶月姑娘與四郎那些不堪入耳的傳言,我年歲小失了辨明真相的能耐,竟由著丫鬟慫恿,打了出去。說來,寶月姑娘,倒是我對你不起。”

謔!

金拂雲哪裡料到宋觀舟如此能屈能伸,竟然同個伎子說了自己的不是。

聽到宋觀舟這番話語,朱寶月飽含深情起了身子,盈盈一拜,“少夫人明鑒,奴斷然不敢有覬覦之心。”

“坐下說話就是。”

宋觀舟也不怎麼看她,抬頭尋了金拂雲身後的盼喜,“盼喜,你如今跟在大姑娘身邊,是她心胸寬闊,但你斷不能像慫恿我這無知婦人一樣,慫恿大姑娘做些失格之事。”

盼喜一聽,撲騰跪倒在地。

“少夫人冤枉奴婢了,奴婢不管在國公府,還是去了大姑娘跟前,都不敢有這樣的壞心。”

宋觀舟單手杵著下巴,眨巴眼睛看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盼喜,“起來吧,你如今又不是我屋裡的姑娘,這麼跪下哭喊冤枉,那不成了栽贓於我咯。”說完看了朱寶月道,“上元那一日,這丫頭一言不合就砸了上去,平白無故的,對不起寶月姑娘的事情她做了,罵名卻落我頭上。”

……眾人哪裡敢說什麼。

盼喜哭成淚人,“少夫人這是要了奴婢的賤命,您都攆了奴婢出去,得虧大姑娘看奴可憐,要了奴去伺候——,少夫人一通罪名扣下來,竟是不讓奴活命了。”

“這就不讓你活了?”

宋觀舟冷笑道,“我生了重病,無心審問你同盼蘭,不然這慫恿之事,想來也不是你們一個兩個丫鬟敢做能做的。”

說完,眼神落在無動於衷的金拂雲身上,“大姑娘慈悲,收了這兩個心懷叵測的丫鬟,往後定要小心。”

金拂雲淺淺一笑,眉眼之中透著一股子不容侵犯的貴氣,“小嫂子定然是誤會,這兩個丫鬟自小伺候季章,算來好些年歲,也不曾聽季章說了什麼出格之狀。”

二人目光相碰,火花四濺。

宋觀舟請撩額際亂發,步步緊逼,“好端端的丫鬟,哪裡會慫恿主子做那樣失格的事兒,如今我行錯半步,忍冬就要拖著我那邁錯的步伐,恨不得抹了我那一腳,重新落腳。”

忍冬——

金拂雲腦瓜嗡的疼了起來,有幾人能與昔日的珍娘能比?

“丫鬟哪能與主子相比,拂雲雖說隻與小嫂子匆忙兩次會麵,可也知道小嫂子性情剛烈,敢作敢當,如何今日就推到兩個丫鬟身上——,罷了,盼喜,與四少夫人好生磕個頭,好歹也服侍一場。”

盼喜落著淚,嘭嘭嘭磕了三個頭,“少夫人,奴不曾對不住您。”

謔喲!

磕頭這麼好使?

宋觀舟嗤笑起來,全然不加掩飾,“盼喜,莫要以為靠著金大姑娘,我就查不到你往日裡得了誰的指使,咱走著瞧。”盼喜得了金拂雲站台,頗有不服,正準備辯駁幾句,哪料到宋觀舟根本不給機會,直直看向金拂雲,“大姑娘看得上你,我卻嫌棄得很,罷了,出去外頭站著,莫要戳了我的眼。”

——忒心狠。

壯姑與孟嫂聽命上前,左右架著盼喜扔了出去。

金拂雲的臉色攸地變得難看,笑意都擠不出來,“少夫人攆我的丫鬟,隻怕是打我的臉,既不歡迎,那拂雲告辭。”

說罷,起身就要離去。

宋觀舟道了聲且慢,“大姑娘好端端的怕是誤會我了,旁的不說,這兩個丫頭是犯了錯從國公府打出去的。我今兒提這麼一嘴,也是替大姑娘憂心,孤身一人在京,可不能被刁奴禍害。”

隻見那端莊大氣的女子,優雅轉身,麵上笑容無可挑剔,“那就不勞少夫人憂心了。”

——竟然是小嫂子也不喊了。

如此看來,金拂雲也不過如此。

朱寶月最為尷尬,想開口留金拂雲卻又不敢,可金拂雲拂袖而去,她也跟著去了,那對宋觀舟也是大不敬,兩頭為難之下,還是宋觀舟解了圍,“寶月姑娘勿憂,一會兒我讓四郎遣人送你們回去。”

朱寶月起身,道了謝。

可也不敢再多言,隻看著忍冬帶著兩個丫鬟追了出去,以全了送客之心。

哪曉得金拂雲不走出門道,垂花門處一拐,指了眼淚都不乾的盼喜,“帶我去燕來堂。”

這——

盼喜如今生死都在金拂雲手上,雖覺不妥,還是指了方向,“大姑娘請跟我來。”

忍冬追著過去,待看到人影時,頓道一聲不好,抬頭看去,這不是燕來堂嗎?以為金拂雲走錯路了,正準備上前引路時,卻聽得金拂雲朗聲喊道,“季章,溪回。”

什麼?

忍冬腦子一下亂了,拉著蓮花與慶芳,匆忙躲到山牆下頭。

裴岸聽到喊聲,正在納悶,卻見金拂雲已走到那株桃樹下頭,京城裡的桃花謝得早,比彆苑桃花早些落幕,綠葉迎風舒展,裴岸出來,就是這麼一個英氣美人立在樹旁。

“拂雲?可是走錯路,來到此處。”

金拂雲上前半步,搖了搖頭,“自然不是,我是專門來與你同溪回告彆。”

怎地?

正是晌午好時候,何況也才沒坐多久啊。

秦慶東跟著在後,探出半個頭,“還說留你用飯,這麼急切歸去,是府上有事兒?”

金拂雲麵容鎮定,氣息平和,看向走過來的裴岸,這一處燕來堂,她熟悉每個角落,包括頭頂這株謝了花正在醞釀果的桃樹,以及院牆片那處薔薇。

可那又如何?

眼前的男人,竟然背離上幾世,被宋觀舟那個無父無母的短命鬼迷惑。

她說不上的失望,可看到郎朗君子溫潤如玉,清風霽月,她心頭忽地一痛,有些絕望道,“四郎,我來同你告彆的。”

這話,說了兩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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