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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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冬低頭,眾人看到她疤臉上布滿淚水,“是奴婢沒攔住少夫人,罪該萬死,隻是不尋到少夫人,奴也不敢死。”

裴岸接過碗筷,啞著嗓子說道,“她斷然不會袖手旁觀幾個孩子眼睜睜失了性命,你們……,先回去等著,我必然要找到觀舟。”

說完,麻利的吃了起來。

尋人,總要體力。

忍冬搖頭,“奴在莊子上也是能做活的人,腿腳有力氣,四公子還是帶上奴婢二人。”

本還想斥責拒絕,秦慶東上前來,“帶著吧,讓她們回彆苑裡,也是心頭焦慮。”沒有人不記得宋觀舟身旁丫鬟媳婦子的哭聲,近乎絕望那樣。

忍冬抹了把淚,與壯姑避開人群,立在一側。

阿魯也跟著找了整夜,這會兒挪到她二人跟前,心有不忍說道,“莫要憂心,少夫人會水,應是能活。”

壯姑的淚珠子劈裡啪啦的掉了下來。

“活著,奴幾個好生伺候她,沒了,奴幾個也跟著去好了,陰曹地府裡也伺候她。”

阿魯看了一眼不遠處的裴岸,跺腳道,“不許說這些不吉利的話。”

到如今,還沒有蹤跡,幾乎是沒什麼生還的可能。

忍冬與壯姑心頭明白,所以跟著來,想著她落水時脫了簪釵衣裙,這會兒要尋到了,恐怕也是衣衫不整。

想著她活著嬌俏明媚,如今遭了大難,沒得被這些男子看光。

二人合計,背著衣物來與裴岸彙合。

阿魯幾乎不敢多看裴岸,隻覺四公子的心隨著少夫人那一跳,也跟著去了。

“少夫人定然能逢凶化吉。”

忍冬與壯姑低垂著頭,滿臉木然。

秦慶東看到兩個仆從這麼個忠心耿耿,心頭如同梗著塊石頭,壓得他喘不過氣來,幾乎昏厥過去。

山中寒露重,一夜下來,眾人多是狼狽。

裴岸渾身更是不成樣子,他摔了好些次,手肘膝蓋都是傷,可一想到尋不到那個嬌俏女子之時,他唯有咬緊牙關,不哭出來。

想著白日裡被各家女眷嫌惡,還與秦二郎起了齪語,得了眾人哄笑。

那時候自己隻想著坐中間調停,全然不顧及她的感受,若再來一次,她喜愛什麼,自己定然是全心全意滿足,可惜——

天將明時,他心頭痛不欲生,那個清晰的聲音一遍遍傳來,隻告訴他,你的娘子沒了。

略微吃了些米餅乾糧,眾人分了幾隊人馬,有沿著河道往下的,有走回頭路的,裴漸一一吩咐,又說了注意的地兒。

如此一來,尋到晌午。

——宋觀舟,還是沒有蹤跡。

大家夥兒心中沉重,都不敢看那四公子的臉色,皇家也派了人馬過來,說皇後娘娘親自問及四少夫人,當得知搜尋無果時,無不歎氣。

金拂雲在彆苑之中陪著蕭引秀梅太太。

她唱作俱佳,哭了好幾次,口中說來都是怪自己。

蕭引秀木愣愣的看著兩個孩子,桓哥兒高熱一夜,這會兒退了下來,大夫看過說不礙事了。

“二嬸,四弟妹要是沒了,我怎麼麵對老四?”

梅太太也哭了好久,此刻眼裡含著淚水,“莫要如此想來,她也是舍不得兩個孩子,才跳了下去。”

隻是想來也佩服,竟然說跳就跳。

蕭引秀捂著娟帕哭道,“我雖說不喜她,還時時嫌惡她,可也不想她年紀輕輕就沒了性命。”

金拂雲站在門外,麵上淒楚,心頭卻壓抑不住的歡喜。

到這個時辰,還是沒有消息,定然是沒了命。

她想不到二人重逢之日,就是宋觀舟喪命之時,一切看似偶然,卻又帶著必然。

往後的事兒,她都有了粗粗的算計。

裴岸失了宋觀舟,定然消沉,就像頭一世,她帶著真心靠近裴岸,多些陪伴自然水到渠成。

這世間,隻有守寡的妻兒哪有孤身的鰥夫!

想到此處,她帶著鎖紅邁步進去,“太太與二嫂子莫要再哭……”雖說勸人不哭,自己卻又哭了起來,“到這會子還是沒個消息,如何是好……”

廚上一直在做吃食,幾個來回,又是傍晚,昨日裡清朗的天兒,這會兒卻烏雲密布,裴岸抬頭看天,想著蒼天不該如此無情,卻被豆大的雨點兒澆滅了最後的希望。

——暴雨襲來!

眾人不得不退,昨日還溫順的飛瀑,今日卻成了洶湧猛獸,沿途本就湍急的溪流,這會兒也是洪水狂奔。

裴漸隻能讓眾人冒雨回到郡主彆苑。

裴育凜眼巴巴看著眾人回來,小跑到祖父與四叔跟前,左右看了看,見沒有宋觀舟的身影,又見眾人被淋得透心濕,突然忍不住的哽咽起來。

小肩頭聳著,止不住的抽泣聲。

裴岸的心,在這一刻疼到了極致。

他蹲下身來,摟住哭得不能自已的裴育凜,想要脫口安慰懷裡的侄子,卻不知從何開口,倒是裴育凜忍住哭泣,傷心問道,“還是沒有找到四嬸嬸,對嗎?”

裴岸心如刀絞,絕望無比。

他埋首於侄子肩頭,努力克製心中的痛楚。

裴育凜的抽泣再也止不住,他不過八歲,此刻終於知道什麼死亡,他哭泣難抑,“她答應我們的詩,還未寫下來呢。”

裴岸的熱淚,終於忍不住,落到了侄子的肩窩處。

外頭雷聲轟鳴,暴雨不停,秦慶東抬頭看天,背對眾人時,還是落了淚。

金拂雲站在窗內,看著這樣的秦慶東,忍不住問道,“沒有希望了,是嗎?”她言語哀傷,麵容不忍,淒楚看向秦慶東,秦慶東不知她在屋裡,扭頭拭了淚,才嘶啞著聲音說道,“下了暴雨,恐是無望。”

“這雨……真不是時候。”

秦慶東看著滿麵淚水的金拂雲,滿眼懊惱,“她救了十公子,形同救了我與你——”

金拂雲仿佛聽到更為痛苦的事,羅帕捂著滿臉,嗚咽起來,“我與她少時見過兩次,長大後隻是第一次見麵,季章與她重歸於好,眼看著萬事大吉,哪裡料到出了這樣的事兒?”

秦慶東慘笑道,“虧我自詡為君子,與她相比,我就是一背後說人的小人……,何等的自慚形穢!”

金拂雲泣聲不止,“溪回少言,我何嘗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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