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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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觀舟一愣,“這是——”

後頭楚姑姑跟來,“回少夫人,這是芳姨娘前年才買進來的小丫頭,年歲小不知事,如今老爺做主,讓她頂了芳姨娘乾女的位置,跪在這裡披麻戴孝送一程。”

“叫什麼名兒?”

小丫頭哭唧唧的說道,“回少夫人,奴婢叫香果。”

宋觀舟回過頭來,看著黑黝黝的棺材,上頭雖說架著五顏六色的紙貨,卻擋不住生命逝去的陰森寒意。

忍冬燃了三炷香,交於宋觀舟,宋觀舟依照記憶之中行了頷首之禮,交由忍冬把香插在香爐上,口中也沒有說什麼,隻是問楚姑姑,“而後這香果是留在父親院子裡使喚嗎?”

楚姑姑訕笑,“老奴倒是不知,還得看老爺定奪。”

忍冬把一些果品供到靈前,又燒了些香燭,最後帶著壯姑給芳姨娘跪拜一番,宋觀舟自行出了靈堂,站在院中。

和尚念經之音靡靡擾來,昨日裡豔陽高照,近日卻是半陰半晴,臨河看她一人立在院中桃樹下麵,趕緊跑來請安,宋觀舟看他,知是國公爺身邊的隨從,索性問道,“父親安在?”

臨河點頭,“老爺正在書房裡,一大早就進去,也沒吃些東西。”

看了日頭,宋觀舟有幾分詫異,“不曾用飯?”

“幾次送進去,全須全尾又端了出來。”

臨河聲音低沉,“已然好幾日了,老爺也瘦了不少。”

望向正房,宋觀舟吩咐臨河,“你引路,我去給父親請安,少不得勸慰幾句,總該吃些飯菜。”

臨河一愣,繼而有些開懷,“多謝少夫人,您請跟小的來。”說罷,走過一處月牙門,入了旁邊小院,雖是不大,卻勝在寧靜,那些和尚念經的聲音都隔在塵世之中。

府中上下,能與老爺說上幾句的,唯有四公子。

可四公子白日裡有公務,如今翰林院正在大修前朝史書,裴岸畫了卯就馬上務工,能按時?值就算不錯。

至於世子夫婦,在國公爺跟前俱膽小,說不上幾句,被斥責了更是不知頭腦,一來二去,兩位除了平日請安,不然自是不敢靠近老爺跟前。至於旁人,什麼李姨娘、二姑娘的,更不敢上前。

二房更不用說,個個在國公爺跟前跟做了賊似的,哪裡談得上來勸慰。

當然,二老爺來了也隻能說,我的兄長喲,左右不過就是個嬌娥,怕甚,弟弟我再去給你尋個清白人家的來,保準兒性情溫和模樣俏麗——

還不如不說!

如今,宋觀舟主動說來,臨河少有的欣喜,須臾,並到了房前。

臨河剛要上前叩門,宋觀舟抬手止了他,自己提裙步行來到廊簷,親叩房門,“父親,我是觀舟。”

屋中,斜倚胡床,對著早已熄了的炭盆子,獨自發呆的裴漸身形一動,觀舟?

平日,這三個兒媳與他翁媳相對,無事則是回避居上,如今卻來叩門,不知所為何事。

“——進來吧。”

宋觀舟提裙推門而入,外頭的光線瞬間跟著她的身影鋪設到了書房裡,原本昏暗之室,有了光亮。

“父親,可有閒暇時光,與孩兒解惑?”

臨河差點摔了個跟頭,這四少夫人真是語出驚人,他有些後悔,如果四少夫人把老爺給氣著了,不是得不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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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事?”

裴漸也是小小驚了一下,這兒媳婦還真是敢說敢講,可看著宋觀舟滿臉無辜之態,隻得作罷。

宋觀舟進來後,也不拘一格,慢慢悠悠四處打探,才回頭吩咐臨河,“去廚上要幾個父親與我愛吃的菜,順便燙上一壺酒,我與父親邊吃邊說。”後頭追來的忍冬腳步一頓,我的親親少夫人,您剛吃了一碗珍珠米飯喲。

“小的領命。”

臨河拔腿而起往廚房跑去。

忍冬招來壯姑,耳語幾句,壯姑領命追著臨河出去。

她立在廊簷之下,靜靜聽命。

書房內,宋觀舟倒是不當外人,與裴漸行禮之後,笑眯眯道,“父親,孩兒困惑諸多事宜,可這府上如今二嫂子忙碌,母親又不管事,四郎忙於公務,說來倒是無人與孩兒疏解心頭困惑之事,倒是想請父親與孩兒做主。”

告狀?

裴漸本就因為芳姨娘殞命一事憂傷焦躁,如今驕縱的兒媳頗為不懂事,走從前老路。

剛嫁過來時,夫妻二人但凡不和,這小兒媳第一件事兒就是堵在他的正賢閣,哭哭啼啼要個說法。

鬨得裴漸都不堪其擾。

如今,又來?

裴漸隻想揮手攆了她,“觀舟,婦人當家,端莊大氣方才是——你乾什麼?”

站在窗前的兒媳,仿佛沒長耳朵,驀地推開了軒窗,前後一通,這書房裡忽地刮過一陣穿堂風。

“父親書房想來是封閉許久,陰鬱潮冷,孩兒且開了窗,落了風頭吹吹也清爽一些。”

裴漸:守安,你養的是個什麼姑娘!

忒的大膽!

忍冬在外,透過敞開的書房之門,哪裡不知道這少夫人做的什麼,她低垂著頭,心想罷了罷了,若是被攆出來就攆出來了,大不了挨罰時,她頂上去就是。

兩處窗格,宋觀舟一一撐起。

有一處窗欞剛掀開,竟是探進來幾枝開得正好的桃花枝丫。

宋觀舟滿眼欣喜,伸手卡巴卡巴幾下,全折到手中,這才抱著來到裴漸跟前,左右探首似乎在尋物件兒,裴漸無奈,隻得指了指博古架上一矮個大肚窄口瓶。

“多謝父親。”

宋觀舟蓮步輕移,快速挪到那頭,取了這青白玉瓶,把懷裡桃花插入瓶中。

雙手抱到裴漸胡床旁邊的高幾上,上下賞看後,才同裴漸說道,“父親且看,春三月的桃花就是豔麗。”

裴漸不語,欲要打發了她。

哪知她又說道,“可花期注定就是三月,再過幾日,這花團錦簇的也得化作春泥,天意注定開不到四月,再作嗬護,也留不住,您說是不是,父親?”

裴漸抬首,麵容清冷,未做回答,隻是問道:

“觀舟,你是來探望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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