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昂!”
鎮獄火鳳似乎被梁言的眼神激怒,長鳴一聲,雙翅展開,再次向他猛衝了過來。
強大的力量撕裂了梁言的肉身,也揉碎了他的五臟六腑。
他的身體在火光中燃燒,生命的氣息迅速減弱,直至徹底消失
宮殿再次陷入了寂靜。
鎮獄火鳳在半空中一個盤旋,羽毛緩緩飄落,仿佛下了一場火雨,將整座宮殿都染成了紅色。
而在這片紅色的海洋中,一滴純金龍血漂浮於半空,散發出令人心悸的力量,仿佛巍峨高山,無論遭受任何攻擊都不會倒塌!
龍血緩緩蠕動,生命的氣息再度湧現。
身軀、四肢、五官、毛發.所有的一切都在短時間內重塑,僅僅隻是片刻的功夫,梁言就重新出現在宮殿之中。
他的法力、氣息都沒有絲毫減弱,肉身也是完好無缺,就好似重生了一般。
唯獨眼神之中透露出深深的疲憊!
究竟多少次了?二十次還是三十次?梁言自己都記不清了。
因為每次死亡,都會讓他的真靈虛弱幾分,以至於意識漸漸模糊,思維也變得遲鈍起來。
龍血雖然可以重生,但並非真正不死,隻是比普通人更難被殺死罷了。
梁言在短時間內持續死亡,真靈已經變得虛弱不堪,他現在無法確定,下一次死亡是不是就真的永遠消失於世間了。
“已經快到極限了!”
梁言深吸一口氣,雙眼微眯,凝視著遠處的那頭鎮獄火鳳。
對方也同樣在審視他!
“你還真是桀驁不馴呢。”
梁言忽然輕笑一聲。
他知道留給自己的機會不多了,因此在腦海中不斷思索。
“天下萬物,沒有絕對的克製。不死天龍和鎮獄火鳳雖然是死敵,但他們在某些時候卻又能生出奇妙的感應,仿佛有某種默契一般。”
梁言一邊打量著眼前的鎮獄火鳳,一邊回憶之前爭鬥時的種種感受。
“或許,它們之間的關係並非如我想象那般不死不休,而是有一個平衡點,如果能找到這萬分之一的契機,就能讓龍鳳之血徹底融合!”
“要如何尋找呢.”
這一刻,梁言目光微凝,心念電轉,猛然間想到了什麼。
“天地玄音!”
他忽然脫口而出,眼神中透露出激動之色。
“不錯,我早該想到了!為何不用‘天地玄音’去聆聽二者的真實聲音,以此找到那萬分之一的契機呢。”
想到這裡,梁言立刻掐了個法訣,隻見一道青色劍光從太虛葫中飛出。
他站在原地不動,以劍為樂器,彈劍作歌,悠揚劍鳴響徹了整座大殿!
曼妙的音律中蘊含了天地自然之真意,即便是好勇鬥狠的鎮獄火鳳都被感染,真靈虛影變得淡泊了許多,環繞周圍的火光也顯得柔和不少。
就這樣僵持了片刻,忽聽一聲鳳鳴,似乎在應和梁言的天地玄音。
那火鳳雙翅展開,眼眸明亮得好似天上星辰!
下一刻,它再度俯衝了過來。
梁言一直在注視對方,此時忽然讀懂了什麼,麵對滔天熱浪不閃不避,反而邁出一步,主動迎了上去。
雙方再度交彙。
鎮獄火鳳的虛影穿透了梁言的胸膛。
但梁言卻沒有倒下,反而露出一絲微笑,張開雙臂,將火鳳虛影抱在懷裡。
“我明白了.不死天龍和鎮獄火鳳之間的爭鬥並非本能,而是天道的束縛!”
“為了爭奪那一線生機,你們不得不爭鬥,但最後的結果卻是兩敗俱傷”
“悔恨.這就是你們最後留下的東西嗎?”
“放心吧,一切都結束了。”
梁言露出少有的溫柔之色,沒有抵抗鎮獄火鳳的力量,反而擁抱了它的全部。
一滴清淚,從鳳眼中流出,滴落在他的胸口。
下一刻,鎮獄火鳳的虛影煙消雲散,隻剩下一滴鮮紅的精血懸浮在半空,猶如太陽一般耀眼。
與此同時,梁言的體內也綻放出一道金光,龍血和鳳血,在這一刻產生了呼應。
嗖!
鎮獄火鳳的精血化為一道流光,如同乳燕歸巢,鑽入了梁言的體內。
金紅兩色的光芒在梁言胸口不停旋轉,兩種截然不同的氣息緩慢融合,由此產生了強大的力量,開始衝刷他的四肢百骸!
“唔”
梁言悶哼一聲,單膝跪倒在地,臉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龍血與鳳血的融合,固然帶來了強大的力量,但他的真靈已經十分虛弱,經不起這股力量的衝擊。
就好像奄奄一息的病人,忽然服用了一劑猛藥,雖然藥效對身體有益,卻也因此加重了傷勢。
此時此刻,梁言痛苦不堪。
真靈深處傳來的撕裂感,幾乎讓他昏厥過去.
“撐住!”
梁言咬緊牙關,意識卻越來越模糊。
忽聽一聲鐘鳴響起,整座大殿都開始震動起來。
或許是因為失去了鳳血,西王母的雕像緩緩轉動,麵朝梁言,眼中射出一道淩厲的光芒。
這道光芒籠罩了他的身體,隨後便爆發了濃鬱的空間之力。
梁言隻覺得四周天旋地轉,空間撕裂,自己的身體不受控製,好似一葉扁舟,在咆哮的河流中隨波逐流
不知道過了多久,或許隻是一眨眼,也或許有十天半個月。
梁言感覺自己離開了九重仙闕,隨後從萬丈高空落下,狠狠地砸在地麵上!
砰!
伴隨著一聲巨響,四周塵土飛揚。
“我這是回到水月洞天了嗎?”
梁言趴在地上,艱難地抬了抬眼皮,他的意識已經十分模糊。
透過茫茫塵土,他隱約看見兩個人影,由遠及近,慢慢走到自己身前。
其中一人身材魁梧,另一人卻是老態龍鐘。
“就是他了吧?”魁梧男子開口問道。
老者觀察了片刻,緩緩點頭道:“不錯,這就是葬天帝要找的人。”
“南玄四聖都不在穀內,恐怕是被提前轉移了抓這小子回去,應該也能將功抵過吧?”
“唉,希望如此。”
老者歎了口氣,抬手打出一道法訣。
隻見一道碧綠光芒從他袖中飛出,把梁言的身體一卷,很快就消失不見。
“此間事了,回去複命吧。”
“全聽毒老安排。”
話音剛落,兩人便同時掐了個法訣,身影漸漸消失。
而在他們走後,整個水月洞天開始崩塌.
時間一晃而過。
發生在大羅洞天的事情很快就傳遍了整個南極仙洲。
令狐柏戰死的噩耗,如陰雲般籠罩在每一位南玄修士的心頭,所有人都感覺到絕望,根本看不到未來。
無雙域,蒼南山上空。
一條似蛇非蛇、似龍非龍的巨獸正在破空飛行。
如果有人仔細觀察的話,就會發現這頭巨獸其實是一個傀儡,它有四個腦袋,每個腦袋上都坐了一名修士。
這四人分彆是阿呆、林山君、無心和家若煙。
“下麵就是蒼南山了,據說當年的‘蒼南山’論道就是在這裡舉行。”
無心低頭看了一眼連綿起伏的山脈,不禁遙想當年,自家夫君在此地吸收八大門派的氣運,從而打破玄關,成就真君,可謂是意氣風發!
然而時過境遷,南極仙洲竟然變成了如今的煉獄。
梁言也是生死未卜,這讓她無比憂慮,仿佛有一座大山壓在心頭,幾乎快要喘不過氣了。
“姊姊不要過分憂慮.姐夫福緣深厚,氣運悠長,就算遇到什麼意外,也一定能化險為夷的!”家若煙用輕鬆的語氣笑道。
無心回過神來,看了一眼自己的妹妹,臉色黯然道:“我倒希望如此,可就怕他做出什麼傻事,自從令狐柏死後,他就有些不一樣了”
說到這裡,心中暗暗忖道:
“梁言啊梁言,我不要你救天下人,這億萬蒼生與我何乾?我隻要你一人不死.”
不知不覺間,魔女的眼眶有些紅了。
眼看她情緒低落,林山君和阿呆對視一眼,不由得輕輕歎了口氣。
“放心吧,梁兄足智多謀,總能在關鍵時刻化險為夷,這次也不會例外的。”
阿呆的聲音十分平和,緩緩道:“而且彆忘了,你我手中還有兩枚碎片,隻要碎片不出意外,梁兄就不會有事。”
聽了阿呆的一番話,無心的心情平複了不少。
她伸手摸向自己胸口的位置,目光微凝,暗暗忖道:“不錯,梁言的一部分在我這裡,無論如何,我都要保全這枚六道天魔環的碎片!”
心中堅定了這份信念,無心也不再多想。
三人坐在燭陰獸的身上,一路向東疾馳,很快就越過了蒼南山山脈,距離無雙城所在的位置越來越近
又過了一天的時間,前方出現了濃濃的白霧。
這片白霧遮天蔽日,茫茫不見儘頭,一看就不是自然生成,而是由某種厲害的法陣演化而出。
阿呆操控燭陰獸,遠遠看到這一幕,心中不由得有些警惕。
他放出神識,試圖查看白霧內部的景象,卻發現裡麵隻有一片混沌,仿佛進入了某種幻境,根本看不出半點虛實。
“這大陣,不簡單啊!”
阿呆雙眼微眯,臉上露出了凝重之色。
林山君道:“無雙城應該就在這個方位,莫非城中出了變故?”
“未必。”
之前一直沉默的無心忽然開口道:“無雙城主知道自己要死在大羅洞天,肯定會留下後手,防止他死後無雙城被迅速攻破。”
阿呆心中一動,問道:“你的意思是,這座大陣是令狐柏留下的?”
無心正要回答,卻聽遠處傳來一聲鷹啼。
眾人都被吸引,目光向聲音來源的方向看去。
隻見不遠處白霧翻騰,片刻後飛出一隻雪鷹,這雪鷹體型頗大,雙眼靈動,在半空中一個盤旋,居然穿梭虛空,直接落在了燭陰獸的腦袋上。
“這是.”阿呆的眼中露出一絲疑惑之色。
無心卻開口道:“傳聞令狐柏座下有兩頭靈獸,一曰‘翻天’,一曰‘覆地’,這應該就是其中之一了。”
另外三人聽後,心中都是一喜。
“這麼說,它是來接我們入陣的?”家若煙笑道。
話音剛落,那雪鷹再次張開雙翅,騰空而起,率先飛進了茫茫白霧之中。
“跟上它!”無心沉聲道。
阿呆點了點頭,全力操控燭陰獸,緊跟在雪鷹的後方,很快也進入了白霧。
霧氣之內,神識無法擴散。
阿呆、無心等人端坐在燭陰獸上,半點也不敢亂動。
因為周圍有各種顏色的霞光在迷霧中若隱若現,很明顯,這裡暗藏了許多禁製陷阱,其中透露出的詭異氣息,就連阿呆這種亞聖都感到心悸。
“有此大陣在,恐怕聖人都要費一番手腳,聖人之下絕對無法攻破。”阿呆給出了自己的評價。
他也更加相信了無心的判斷,這座大陣極有可能就是令狐柏留給無雙城的。
好在,有雪鷹在前帶路。
沿途的禁製法陣,就好像長了眼一樣,放任燭陰獸長驅直入,沒有任何阻攔。
半個時辰過後,眾人在雪鷹的帶領下穿過了法陣,隨著白霧徐徐散去,他們發現自己居然已經到了無雙城的內部。
麵前是一座山穀,穀口位置站著數十個無雙城修士,領頭的是一名青衣男子,修為在通玄中期。
“什麼人,膽敢擅闖天牢重地!”
那青衣男子大喝一聲,催動遁光,帶著身後眾人迎了上來。
無心眉頭微蹙,正要開口回答,卻見那頭雪鷹從天而降,落在眾人身前。
“咦?”
青衣男子吃了一驚:“這是城主的”
他似乎想起了什麼,後麵的話沒有再說,隻對身後眾人道:“放行!”
“是。”
所有人都默默退到兩旁,讓出了一條通道。
阿呆見狀,按照傅塵傳授的秘術連續打出數道法訣,將燭陰獸縮小到三尺來長。
“我們進去吧。”
無心等人沒有猶豫,通過山穀隧道,慢慢走入了無雙城的天牢之中。
這天牢雖然陰暗,卻不似鬼獄那般腐朽糜爛,三人跟在雪鷹的後方,沿著一條長長的甬道走到了儘頭。
此處有一間牢房,房間裡麵關押了一名長發男子。
他背對著眾人,腰部以下的位置都浸泡在泥潭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