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就有一道金光竄上半空,速度極快,聲勢浩蕩,幾乎把沿途虛空都震得搖晃起來。
這道金光目標明確,乃是奔著風玄子而去。
且說風玄子正在專心操縱三曜神光,以“金甲”和“銀輝”破去對手的鬼部法相,又以“青靈”籠罩對方的肉身,企圖封鎖鬼臉居士的全身竅穴。
兩人修為相當,分出勝負往往就在一瞬之間。鬼臉居士對他的“三曜神光”沒有防範,失了先機,以至於被“青靈”神光籠罩,此時正是脫身不得、大敗虧輸的時候。
風玄子當然不會放過這種機會,體內玄功運轉,正想要趁此機會替無雙城先下一城,卻冷不防自己身後傳來一股涼意。
“不好!”
他是化劫境的高手,對方的神通還未打來,心中就已經有所警兆,急忙把身一轉,周圍罡風呼嘯,帶著他往雲層之上去了。
然而那一點金光,卻似乎並不想放過他,此時也在半空一轉,金芒閃爍,猶如倒飛的流星,瞬間就衝破了皚皚白雲,一路追在老道士的身後。
這一追一逃,說來話多,但其實就發生在一瞬之間。山頂上麵,有些境界較低的修士,僅僅隻是眨了下眼睛,就不見了風玄子老道的身影。
與此同時,無雙城的仙船之上,也有一道黑芒打出。
這黑芒的速度絲毫不在金光之下,僅僅隻是幾個閃爍,就已經追到了風玄子老道的身後,與那金光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轟隆隆!
炸雷般的巨響在雲層上方響起,狂暴的靈氣四散奔湧,把周圍雲層捅了一個方圓百裡的巨大窟窿。
黑芒和金光同時散去,眾人透過雲海被炸開的窟窿向上看去,隻見是一截黑色鐵鉤和一杆金色長槍。
那鐵鉤勾住了長槍的槍尖,拚命往仙船的方向拖拽,而長槍也不甘示弱,槍身上現出朵朵金雲,萬點金光射出,似乎想把鐵鉤刺穿。
兩件神兵在半空互相拉扯,暫時鬥了個旗鼓相當。
嗖!嗖!
兩聲破空聲響傳來,無雙城的仙船,蒼南山的山頂,各自飛出一人,論速度幾乎都比風玄子老道快上一倍,還不等眾人反應過來,這兩個人影就已經碰撞到了一起。
砰!砰!砰!
兩人隔空對了三掌,每一掌都是一觸既分,誰也沒有占得半點便宜,接著同時後退,都把手往半空一招。
那鐵鏈和金槍受到感召,分彆倒飛而回,落到了各自主人的手裡。
先看那手持鐵鏈的男子,麵黑如墨,方臉闊鼻,身穿一套大紅長袍,雖然臉色僵硬得沒有半點表情,卻依舊給人一種極強的壓迫感。
這是一種自然而然的威勢,隻有長期掌握生殺大權之人,才會有這種煞氣。
再看對麵那手握金槍的男子,身高九尺,肌肉虯結,渾身上下長滿了金毛,乍一看好似一頭直立行走的金獅子。
兩人四目相對,目光中都有火花迸發。
“金光仙,你好歹也是一派之主,怎的就不要麵皮,前來偷襲老道?”風玄子此時已經緩過了氣來,忍不住叫罵道。
他剛才隻差一步,就能封印住鬼麵居士的部分竅穴,雖然不至於說立刻就能斬殺此人,但也可以讓對方吃些苦頭,大大消減他的戰力。
可惜金光仙突然發難,那一點金芒看似毫不起眼,但隻有同境界的人才能感覺到,那槍尖中蘊含的恐怖力量,足以誅殺化劫境的修士!
風玄子無可奈何,隻能縱起罡風,向上飛遁。
雖然後來由無雙城的黑麵男子出手解圍,可“三曜神光”早在他飛遁逃命的時候,就有了一瞬間的破綻。
鬼麵居士何等修為,這一瞬息的破綻,彆人反應不過來,他又如何會把握不住?隨著鬼道功法運轉,“青靈”神光被他撕開了一個裂口,瞬間就脫身了出來。
風玄子眼看大好局麵被人攪渾,終於忍耐不住,也不顧自己堂堂老祖的身份,對著那金毛男子破口大罵起來。
金光仙此時卻把金槍往身旁一頓,目中射出兩道精光,根本看也不看那風玄子,隻是死死盯著前方的黑麵男子。
“早就聽說過修羅宮宮主楚昊天之名,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金光仙甕聲甕氣地說道。
他這一番話算是正常的客套,可那楚昊天聽後,非但沒有半點領情,反而嘴角泛起一絲冷笑:“你就是龍牙宗的宗主金光仙?以前聽說過你的名頭,今日一見才知道,原來是個隻會在背後偷襲暗算的小人。”
“你!”
金光仙聽得火冒三丈,渾身金毛炸起,雙手重新握緊了長槍,槍尖嗡嗡直響。
“好你個楚昊天,本座敬你修道不易,給你幾分薄麵,你還真把自己當回事了?莫不是覺得我手中的金鬥盤龍槍不夠鋒利,捅不破你那七尺肉身?”
“哼!本座有哪裡說錯嗎?”楚昊天冷笑道:“且不說剛才之事大家有目共睹,是你出手偷襲了風玄子。就說這幾年下來,你們龍牙宗暗中出手,侵占了我們無雙城多少礦脈,又打死打傷了我們多少城徒?這些事情,敢說不是由你指使的嗎?”
“嗬嗬,你們無雙城倒成了受害者了?”
不等金光仙開口,蒼南山山頂就有人嗬嗬一笑,緊接著一道黃色遁光亮起,須臾之間就到了他的身旁。
楚昊天斜眼看去,隻見來人是個中年男子,足下踩著一隻木鳥,那木鳥活靈活現,看上去與真正的靈獸無異,雙瞳轉動之間,隱隱還有詭異的紅光透出。
“原來是玄光山莊的靈威居士,你來此間有何高見?”楚昊天淡淡道。
那中年男子嗬嗬一笑,朗聲道:“無雙城統領無雙域,我們九大派從來就沒有任何怨言,這麼多年來一直儘心輔佐。誰料五年前的城徒選拔,咱們都派了最得意的弟子去參加,最後卻落個全軍覆沒的下場,九大派的親傳弟子,沒一個從考場裡麵走出來的,你敢說此事與無雙城無關嗎?”
“那是有人故意陷害!”楚昊天冷冷道。
“陷害?”
靈威居士把眼一翻,帶著幾分嘲弄地笑道:“嘴在你們身上,自然由你們隨便說。大家都知道,無雙城中有上古奇珍‘問心鏡’,怎麼會讓彆有用心之人混入考場?”
“鏡祖監察一城,難免會有顧此失彼的時候,有些奇特的法寶或者功法,的確可以瞞過鏡祖的探查,此事也不是什麼秘密了。”楚昊天淡淡道。
“哈哈,閣下倒是會推卸責任!”
靈威居士哈哈一笑,接著又道:“好!我姑且假設有人陷害無雙城,如今五年過去了,你們可查出這幫人的底細了?”
“這.........”楚昊天的臉上首次出現了一絲遲疑之色,半晌之後,還是搖了搖頭道:“雖然事情已經有些眉目,但在徹底查清之前,楚某是絕對不會透露分毫的。”
“哼!”
靈威居士把眼一瞪道:“說了這麼多,還是拿不出半點真憑實據來,楚昊天,你莫非當我們九大派的掌門都是傻子不成!”
他說到這裡,又轉身朝著蒼南山上的眾人一拱手道:“諸位道友也看見了,非是我們咄咄逼人,而是有人想要愚弄我等。這些年裡麵,無雙城暗中下黑手,打殺了我玄光山莊門下不少弟子,想必各大門派的遭遇也與我們相同,今日是非要無雙城給個說法不可!”
靈威居士此言一出,金光仙、鬼麵居士、白袍男子還有幾個門派的掌門都是微微點頭,顯然都認可了他的看法。
便在此時,無雙城的仙船之上,忽然傳來一個悠悠的聲音:
“諸位稍安勿躁,靈威道友剛才所言之事,尚有諸多疑點,不宜過早定論。況且今日蒼南山論道,目的是為了化解矛盾,而不是為了逞勇鬥狠。諸位道友早已經褪去凡胎,進入了天人感應的境界,一身修為實屬不易,何苦要拚個你死我活?”
這一番話雖然說得老氣橫秋,但聲音卻十分稚嫩,眾人抬頭看去,隻見說話的居然是一個童子,生得唇紅齒白,濃眉大眼,套一身粗布麻衣,額頭突出,甚是光潔。
“老怪物的《九轉逍遙功》又精進了一層!這一次返老還童,隻怕已經是第八轉了!”
蒼南山山頂,紅須老者眯了眯眼睛,臉上露出了幾分忌憚之色。
他是映月閣的閣主上官千葉,修為在眾人之中最高,已經渡過了兩災七難,所以蒼南山山頂的八個掌門都有以他為首的意思。
眼見那童子喊話,上官千葉微微思忖了一會,也朗聲開口道:“伍慈道友此言有理,我們九大派的人並非蠻不講理,既然定下的是論道之約,自然要先禮後兵,還請無雙城的道友下來一敘。”
言罷揮了揮手,其餘掌門見了,立刻明白他的意思,各自向手下吩咐了一聲,同時散了九行旗。
他們心裡也是明亮,之前布置的風水大陣已經被風玄子老道破了個七七八八,剩下的陣法隻餘其形,而無其意,留著也是無用,索性借坡下驢,賣無雙城一個麵子。
九行旗散去,原本充斥山頂的罡風煞氣頓時平息了下來。
伍慈見了,在船頭把手一揮,四周祥雲散開,霞光內斂,仙船鼓樂,緩緩下沉,最後悄無聲息地落在了蒼南山的山頂。
一條虹橋自船上搭下,無雙城眾人依次而下,為首的七人氣息淵深,正是無雙城十三位化劫老祖中的七位。
再往後依次是五十一位通玄真君和數百名金丹境的城徒。
眾人從仙船下來,在蒼南山的正南方站定,伍慈上前一步,嗬嗬笑道:“諸位道友,九大派與無雙城同氣連枝,千年以來相安無事,最近卻矛盾頻發,顯然是有人刻意布局,各位道友都已經是邁入天人感應的修士,應該不會被這等伎倆所蒙蔽吧?”
他這番話暗中運了功力,稚嫩的聲音遠遠傳出,響徹整個山頂。即便是站在最遠、修為最弱的九大派修士,也能聽得清清楚楚,就好像是直接印在了自己的腦海裡。
伍慈雖然是個童子模樣,但九大派的掌門沒一個敢小看他,相反,每個人的眼中都有深深的忌憚之色。
半晌之後,才有一人答話道:
“伍慈道友所言雖是不錯,但這些年無雙城的所作所為大家都看在眼裡。誰不知道碧海宮是你們對外的利劍,可這些年卻用來殺害我們九大派的門人。老夫前些年剛剛收了一個親傳弟子,資質根骨奇佳,本想大力栽培,卻被你們碧海宮的修士一刀斬了。你說這件事情,我該找誰說理去?”
伍慈看了說話的人一眼,隻見是個老者,雖然看上去年紀頗大而且滿臉皺紋,但身高卻有九尺之長,而且肩膀寬厚,兩個環眼瞪起來猶如銅鈴一般,顯得威風十足。
“原來是虎候居士!”
伍慈笑道:“你們歸一門這幾年侵占了無雙城的不少礦脈,碧海宮出麵阻止,本是好言相勸,可你那新收的弟子卻有些不知天高地厚,非要強闖礦脈。最後出了這等事情,虎候居士不反思自己禦下不嚴,反而把罪責推卸到我們無雙城的頭上,這就有些說不過去了吧?”
那虎候居士雖是興師問罪,但本人並不擅長爭辯,此時被伍慈一句話給堵了回來,一時間竟想不出該如何反駁,隻把雙眼一瞪,顯然並不甘心。
他雖然啞火,但其他人卻有話要說。
隻見一個書生打扮的中年男子緩緩開口道:“無雙城統領一域,行事堂皇公正,我梅向晨一直是極為欽佩的。赤霄書院和無雙城素來交好,即便是在選拔考試那件事情發生之後,依舊留了幾位金丹境的弟子在無雙城中任職.........”
他說到這裡,忽然把手中折扇一收,話鋒一轉道:“可是我沒想到,令狐城主不在以後,無雙城行事居然如此偏激!前幾年我聽說你們與黃泉宮的修士發生矛盾,特意派遣座下的兩名弟子前去調解矛盾。可憐我那兩個徒兒,本與此事無關,隻是做個說客而已,就算你們無雙城不給這個麵子,也沒必要趕儘殺絕,害死我的兩個徒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