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州一個城裡來的書生,活兒活不會乾,什麼都不懂,讓他當大隊長,豈不是瞎指揮?”
“做夢也不帶做這麼美的,賀州要是能當大隊長,那我也能當!”
“王旭麗比賀州強多少?程豔是怎麼好意思問這些話的,真是,想出頭想瘋了吧?”
程豔站在前麵,那些議論的人都故意背著她,是以,她根本就聽不見。
但處在人群中的賀州,卻將這些話聽得清清楚楚。
這些村民們看似在嘲笑王豔,實際上卻在貶低他,把他說得分文不值。
頓時,他麵紅耳赤,一分鐘都待不下去,不管程豔,扭頭就從人群中離開了。
人群的最前麵,程豔鬨著要讓村支書公布投票,否則她就不承認王旭麗是大隊長。
村支書被她的胡攪蠻纏逼得沒法兒,隻好將所有投票都拿出來,讓她一張一張數算。
程豔將所有的投票都看了一遍,一邊搖著頭,念叨著:“不可能。”
“怎麼會這樣?”
“我不信。”
“這投票肯定作假了,我要求重新再投一遍!”程豔嘩啦一下,將所有的投票都給打到地上。
村支書臉黑得像包拯,厲聲喝道:“程豔,你當我們這是在過家家?這麼多人眼見著,一張一張投出來的大隊長,怎麼可能是作假!你胡鬨也得有個限度!”
“就是啊,程豔,你也真是夠了,你們家賀州什麼水平,難道你自己心裡還沒點兒數?他連家都養不起,還想帶領我們奮鬥,也得看他有沒有那個本事!”
“程豔,你消停點兒吧,有時間在這兒鬨,不如回家把日子過好,彆想那些不切實際的了。”
村民們聯合討伐起來,讓程豔臉漲得通紅。
她撥開人群發現原地沒了賀州的影子,抬腳往家跑去。
“這人,腦子怕不是進水了?”
“彆管她,她爸媽的話都聽不進去呢,咱們更犯不上操這個閒心!”
程豔鬨得這一出猴戲,就這樣成了群眾議論的焦點,眾人散去回家的路上,還一直在討論。
程家的鄰居今天恰好就在現場,回去以後,就把程豔跟村支書鬨起來的事,和郭鳳燕說了。
郭鳳燕跟程大山本分了一輩子,在村裡維持下來的名聲,一下子被程豔糟蹋得乾乾淨淨。
……
程豔並不知道,因為她這麼一鬨,程大山一口火憋在心裡,病了一整個春節。
而她本人在回到跟賀州的家裡,劈頭蓋臉迎來的,就是一通指責。
“你是存心的嗎程豔?看見我在人前丟人,你心裡特彆痛快?”
“你這說的是什麼話?”
賀州沒選上大隊長,她就已經很窩火了,外麵的人不理解她的心情,回來賀州竟然也指責她?
“我這麼做到底是為了誰?還不是為了你,為了這個家!”程豔從來都不是好脾氣,跟她最親的父母、妹妹都時常大呼小叫的,這段時間對賀州的諸多不滿,都是儘力忍耐,就為了等他當上大隊長,好跟他一塊兒回城。
現在好了。
大隊長他沒選上!
完全超乎了她的意料之外,也讓她憋了大半月的火氣,一下子爆發。
“你整天吃飽喝足了就睡覺,一分錢拿不回來,還得我厚著臉皮管家裡借,你的臉是臉,我的臉就不是臉嗎?你個不識好人心的東西,我真是看錯了你!”
程豔一番口不擇言,讓賀州的臉色極度難堪。
他看程豔的眼神也充滿了陌生,似乎,一下子不認識她了。
“原來你一直都是這麼想我,那當初,為什麼還要嫁給我?”
“我還不是為了……”程豔差點說禿嚕嘴。
賀州冷眼看著她,眼神中充滿了鄙夷與不屑。
“為了什麼?你倒是說出來,讓我聽聽,到底是什麼理由,讓你跟我裝得這麼辛苦。”
賀州畢竟是個讀書人,說話咬文嚼字,即便發火,也不會說粗話,而是以他文縐縐的話術揭露人心。
程豔被他問得麵紅耳赤,她自然不會承認,她是為了跟隨賀州回城做官太太!
死鴨子嘴硬道:“我,我當然是器重你,覺得你可以托付,可,可你看看現在,我們的日子過成什麼樣?你連一個大隊長都選不上,我還有啥能指望你?”
總之,程豔就算心虛,也不會在勢頭上落下風。
把過錯都推給彆人,是她一貫的作風。
賀州眼睛裡的輕蔑更重,他冷笑了一聲。
“你還在指望我?連你爸媽不都說,我就是個草包飯桶,這輩子不可能有出息?你跟著我隻能吃糠咽菜,怎麼,這就後悔了?”
他在娶程豔以前,因為肚子裡有點兒墨水,閒來給村子裡的孩子們教書,人緣一直都很不錯。
可是自從他娶了程豔,從一日三餐果腹的問題,再到被人瞧不起,屢次丟人都是拜她所賜。
賀州一肚子苦水無處說,如果不是因為程豔急功近利,為了爭取大隊長的候選人,私自給他報名燒荒任務,他也不會因為大意,一把火將柴火垛點著了。
這根本就不是他擅長的事情。
有時候他都懷疑,程豔是不是腦子有病?這樣的女人,將來生出孩子,多半也少根筋。
賀州有了退堂鼓的打算,見程豔悶不吭聲,他乾脆說道:“要不咱倆去隊裡把離婚報告打了,你回你的娘家,讓他們給你找個有指望的?”
程豔沒想到,賀州竟然主動跟她提離婚?
他現在一個窩囊廢,有什麼資格!
惱羞成怒的她,瞬間翻臉:“不行!才剛結婚就離婚,彆人會怎麼看我?當初我不顧父母的反對嫁給你,現在你卻跟我說這種話,你個王八蛋到底有沒有良心!”
賀州:“……”
潑婦。
……
年關越來越近,程鈺也開始往家裡采買年貨了。
這天,她勸說任彩鳳跟她一塊兒上街。
任彩鳳已經很多年不出門了,一來因為身子孱弱,走兩步道就要喘好久。
二來她害怕彆人的目光,總覺得會被人家瞧不起。
但今年她架不住程鈺的勸說,帶了足夠的糧票和肉票,就連布票都拿上了,想著過年了,新媳婦進門,總該給她做一身新衣裳穿。
哪知道娘倆才剛出去走幾步,認識程鈺父母的老鄉,就給她傳了個消息。
“程鈺,你知道嗎?你爸因為你姐的事兒,被氣得生病了,現在人躺在炕上,連地都下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