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過道內水手的表情皆是不安,上船第二天就死了人,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
邁卡推開眾人來到近前,觸碰了一下屍體的皮膚,已經完全冰冷,並且出現了屍僵,現在還沒出海,並沒有輪班,他是在半夜所有人都熟睡的時候死的。
“我發現了這個。”
一個水手從地上撿起一張紙,這張紙用兩個空酒瓶壓著,都是喝得乾乾淨淨,被他移開酒瓶抽了出來。
“拿給我。”
邁卡命令著,這水手很快遞了過來。
邁卡快速過目著,實在不知道該擺出什麼樣的表情。
此時李思特,芬,還有奧克斯也趕了過來,看著過道口門楣掛著還在晃的屍體,臉色皆是不好看。
船上死過不少人,但在停泊期間死的,沒有幾個,今天又多了一個。
李思特正準備詢問詳情。
“給你的。”
邁卡將紙拿給李思特。
李思特一臉茫然,接過紙看了起來,好在這個人也沒什麼文化,上麵沒有生僻詞。
【敬啟黑帆船長:
我知曉您是仁義之人,將藍灣港領主的財產,分給了當地鎮民。
我這顆頭值八枚金龍,勞煩您割下,拿到法務廳換錢,寄給貝瑪公國北方楓葉鎮的安提莉西亞。
大恩來世再報。】
內容很簡短,沒有署名,也不知道安提莉西亞是誰,但應該是一個女人的名字。
李思特頭疼至極,所以說做好事有報應,早知道不分了,那是我自己想分的嗎?留給鎮子上的人,提督帶兵過來有理由從老百姓身上拿走領主的錢,中轉了一遍就等於賺到手的了,而不是從領主家裡搶的,要是不散出去,那不得對自己窮追猛打啊?百姓手裡多少能留點,自己賺小頭,提督賺大頭,互相做做生意,和氣才能生財。
“操,真是會選地方,人好好的,非要拿命去換錢。”
李思特點燃一支卷煙抽了起來,不知道這碉人怎麼想的。
邁卡說道:“這個人昨晚找我治腿,但傷口已經完全壞死了,必須要截肢,估計想到就算活下來也是個廢人,所以自尋短見了。”
邁卡不由想到那天那個土娼的丈夫,這世道缺胳膊少腿,沒人養著的話,已經跟判了死刑無異。
“所以現在已經結案,這個人是自殺。”
芬冷漠至極,他目光掃了周圍的水手一眼,還好,不是什麼大事,沒多少負麵影響,這些苦力整頓大酒事情也就過去了。
李思特吩咐下去,把紙拿給每個水手傳閱,讓他們理清是怎麼一回事,不要胡亂猜忌。
眾水手都看完之後。
一光頭上紋著骷髏刺青的大漢格外積極,“真是條漢子,夠爺們兒!船長!我幫他把頭割下來。”
說罷刺青大漢拿起彎刀就走向屍體。
“站住,你瞎摻和個什麼?”
李思特叫住這個愣頭青,幫什麼倒忙,這不搗亂麼?想必昨天殺哥立威也立了,他最喜歡整新人,接下來該考慮主觀能動性的事,工作乾得好有賞,日子才有盼頭,過得才吉祥。
刺青大漢怔住,想了想,說道:“看我這豬腦袋,我們這幫子海盜去法務廳不是自投羅網麼?還是扔到海裡算了。”
李思特眼皮一抽,想要殺人了,這人積極是積極,就是缺心眼。
“你還是歇著吧。”李思特拿回這個男人的遺書,小心折疊起來放在衣服內夾層裡,“雖然他隻在黑帆上待了一天,不過既然信得過我,賣命的錢也願意交給我,那也算是黑帆的人了。俗話說入土為安,把這哥們兒抬到山上去,找個高點的位置,風景好點的地方埋了,八枚金龍的安家費,我給他出。”
李思特咂著煙,隻有這樣才是最好的解決辦法,另外這哥們兒,也的確是個男人,隻是不知曉那個叫安提莉西亞的女人,值不值得他這樣做。
過道裡一大幫水手也是唏噓,西大陸地下世界但凡做得大的勢力,都有安家費的說法,海上這徹底的無法地帶,理應不用如此,沒哪艘海盜船上有這種規矩,李思特是真的仁義之人。
芬知道李思特是在收買人心,用八枚金龍來換一定程度的衷心,還是值得的,至少表明了一件事,隻要是死得其所,願意全身心投入事業的,也都會安排好後事,儘管賣命就行了。
奧克斯萬年撲克臉,貝瑪公國如今匪寇成患,宮廷無力,各大貴族嘴臉醜惡,已經無限接近崩潰邊緣,隻差臨門一腳。
水手長雷恩此時才姍姍來遲,問清楚了情況。
“真是晦氣,你們幾個把這哥們兒拿去埋了,彆敷衍了事,還是整風光點,壘好看點。今天中午讓大廚阿徹爾殺幾頭羊,他老人家以前是宮廷廚師,手藝在西大陸排得上號,吃頓好的衝衝喜,吉祥吉祥。彆一個個哭喪著臉,這哥們兒是殺身成仁,在海上是屬於喜喪,好了,都散了,全去給老子擦甲板,中午吃飯前我來檢查,要是有一點灰或者油漬,彆想吃羊肉。”
雷恩嚷嚷著,得趕快把事了結,正好昨天也招了幾個副廚墩子,阿徹爾那邊可以開灶了。
李思特無語,還是您會吹啊,喜喪都來了。
一群水手聽到殺羊眼睛都直了,還是宮廷廚師,這妥妥貴族待遇啊,真的喜喪了屬於是。
這群人興奮到口中不斷喊著牛逼,托這位爺的福啊,高興得合不攏嘴的往甲板上走去。
以刺青大漢為首的幾個人也解開過道口門楣的麻繩,將死者放了下來,從大通鋪裡找了個擔架木板。
“都小心點,彆把這位爺磕著,船上也就這條件了,還是儘力給他整得風光。”
刺青大漢走在前麵抬著最賣力,一起搬到密港上麵的山上去埋。
十分鐘後。
艏艉線儘頭的航海室,黑帆中壯年棋牌活動室。
阿徹爾帶著新來的副廚墩子在忙活午飯,雷恩和莫裡森在外麵監工。
剩下的人表情皆是陰鬱。
沃爾曼雖然有中等曆史的學位,但沼地文化遺毒不是那麼好消除的,是船上相對來說最迷信的人。
“還沒出海就死人,這可不吉利啊。”沃爾曼猶豫片刻,他本身討厭一切貴族,補充道:“說不定是不祥之兆,我們應該趕緊隨便拉點能辦事的水手,趕緊出海,所謂的大活兒,還是算了,現在船上的錢能快活不少時間了,私掠許可證,天國港的大佬都沒本事搞到,我認為還是要細水長流。”
奧克斯否決道:“什麼都能敷衍,唯獨船上的水手不行,儘管隻是嘍囉,要是海上碰見遭遇戰,控帆的不會控帆,開炮的不會開炮,老弱病殘直接被嚇衰了,我們會連同船一起沉沒。”
斯萬遠比沃爾曼有野心,也算是芬的嘴替,說著:“我偷出來的東西在船上,現在我們比天國港的大佬更有本錢,什麼海盜霸主算個碉,就該乾更大的事。”
所有人都被斯萬的話驚到,這飛賊平時比較沉默,一開口還比較炸裂,是鐵了心要弄下這單活兒,鴻鵠之誌了屬於是。
李思特也有些舉棋不定了,雖然是唯物主義戰士,但這回屬實晦氣,另外爵爺的大活兒還不知道是什麼。
此時海伍德推開門,看著在座的人都一臉陰鬱,爽朗說道:“驚喜來了,伯爵送禮來了,說是要犒勞我們,讓弟兄們改善改善生活,馬車載著一箱箱的,不知道裝的什麼。”
夏迪一拍額頭,還真讓雷恩說中了,哪裡等得到五天,現在已經來人了,真的是個大活兒,是要去刺殺亞蘭帝皇,還是要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