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剛明。
白沙江上,寒霧籠罩。
除了幾艘孤零零的長途客船之外,江麵再無其它行船。
周衍順著白沙江進入了虯澤。
位於河口處的沙洲群,錯落分布,綿延十幾裡。
他未做停歇,沿著沙洲間的水道,快速穿梭,直至來到一處隱秘的沙洲。
“到了。”
周衍止住身形,眺望著遠處的沙洲,臉上透著一絲謹慎小心。
不謹慎不行。
上次,他差點就在這下線了。
若不是衝著那具修士屍體,他才不會來這個鬼地方。
周衍沒有立刻上岸。
而是圍繞著這座不大不小的沙洲,遊了一圈又一圈。
一邊遊,一邊仔細觀察。
他發現,這片水域已經恢複正常了,不再有大量的魚群聚集……
那艘快舟依然停靠在原地……
沙洲上也一片安靜祥和,沒有聽到什麼動靜……
“嗯……應該沒什麼問題……不過,在上岸之前,還有件事要做。”
周衍遊到那艘快舟旁,翻身爬了上去。
船上,空無一物。
他從船頭到船尾,仔細的搜查了一遍,沒有發現什麼機關,或暗藏的夾層之類的。
“真是條好船。”
周衍用力跺了跺腳下的甲板,船身隻是微晃,聽不到任何一絲異響。
明明隻是一艘船,卻給人一種固若金湯的感覺。
他不由暗自驚歎。
不愧是修士用的東西,就是不一般。
比起他家的那艘破漁船,這艘快舟不知好了多少倍,無論用料還是工藝,兩者都不是一個檔次的。
“可惜了。”
周衍臉上露出一絲惋惜。
這艘船,很好。
但,他不得不出手將其毀掉。
因為這艘船實在太顯眼了,留在這裡,會是一個巨大的隱患。
為了安全起見,必須將其處理掉。
周衍重新跳入水中。
他不是修士,不會法術,不能像之前那位黑衣男子一樣用法術操舟。
他隻能下水推船。
“走!”
周衍用自己的雙腿做槳,在後麵推著這艘船慢慢移動。
一人一船,距離沙洲越來越遠……
“差不多了。”
周衍看了一下,這裡距離沙洲,已經足夠遠了。
而且,下麵是深水區。
他再次爬到船上,從自己帶來的包裹中取出一個小鐵錘。
鐺鐺鐺!
周衍用手上的鐵錘,對準船底一陣猛砸。
雖然這船堅固的不可思議,但在他的一番蠻力破壞之下,船底終於被砸出了一個大洞。
湖水倒灌進來,船身開始傾斜,緩緩下沉……
不一會兒功夫。
這艘價值不菲的快舟,就在他的注視下,沉入了幽深的湖底。
“人不是我殺的,我卻乾著毀屍滅跡的活……”
周衍忍不住感慨一聲道:“這下,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誰也不想陷入這種要命的麻煩當中。
可事到如今。
他已經沒有回頭路了。
鑿沉船,隻是第一步。
為了避免官府查到自己頭上,他要做的事,還有很多。
周衍一口氣遊回了沙洲。
上岸後。
他步行了幾十步,找到了那個埋屍地。
前日,由於時間倉促,他隻是在地上挖了一個淺坑,將黑衣男子的屍體草草掩埋……
周衍眼睛掃了一圈。
這個埋屍地,還有附近,都沒有被動的痕跡。
他稍稍放下心來。
沒有多做停留,他繞過埋屍地,朝著沙洲深處繼續走去。
越往裡走。
他的速度便越慢,臉上的警惕之色也越濃。
終於。
他看到了那口水潭……不,準確來說,是一個大洞。
“呼——”
周衍如釋重負的吐了口氣。
一看到前方的這個洞,他就忍不住想起了那頭可怕的怪物。
好在,怪物走了,看樣子沒有再回來。
周衍壯起膽子,靠近一看。
隻見,原本深不見底的大洞,已經積了不少的水,形成了一口天然的大水井……
看了幾眼後。
他正準備離去,突然間,他的餘光瞥見了一個亮閃閃的東西。
“咦?”
周衍愣了一下後,走過去一看。
地上,竟有一枚戒指,半掩埋在泥沙中,閃爍著淡淡的微光……
“戒指?”
周衍稍作猶豫後,一彎腰,將地上的戒指撿了起來。
這枚戒指,是由一種暗沉卻又散發出神秘光澤的金屬打造,沒有寶石之類的裝飾,看上去十分的樸實無華。
在戒指的內圈,他發現了四個蠅頭小篆。
【金霄禦製】
看到這四個字,周衍不由心中一驚。
前麵的‘金霄’二字,不知具體何意,但後麵的‘禦製’,但凡讀點書,都知道是什麼意思。
禦製,顧名思義,是由皇帝所作,或奉皇帝之命所製。
也就是說。
他撿到的這枚戒指,是出自皇帝之手。
“我的乖乖。”
周衍再看手中的戒指,頓時覺得有些燙手起來……這種皇家之物,可不是他一個漁家子可以染指的。
隨即。
他又想到。
這枚珍貴無比的戒指,不會平白無故的出現在這裡。
他仔細回憶起來。
在他的印象中,那名黑衣男子手上並未戴任何戒指……如此一來,這枚戒指隻會來自另一人。
“人不見了,戒指卻留下。”
周衍看著手上的戒指,點了點頭,“可以確定了,那女人是真的遇害了……”
在附近又搜羅了一遍,沒有其它的發現。
周衍帶著戒指,回到了埋屍地。
片刻後。
黑衣男子的屍體,被重新挖了出來。
屍體並不完整,而是被分成了六大塊……頭顱,軀乾,再加上四肢。
周衍找了一塊平地,將屍體拚湊起來。
雖然在地下埋了一天兩夜,但這具屍體卻沒有絲毫的腐爛,看上去栩栩如生。
就連散發出的氣味,也異常的新鮮。
就像是一頭剛被宰殺的豬。
剛開始。
周衍還有些驚訝,不過很快就釋然了。
畢竟這是一具修士屍體,有些不同尋常,才是正常。
做好一切準備後。
周衍打開包裹,從裡麵挑出一把最鋒利的解剖刀。
然後。
他直視著那張死不瞑目的臉,肅然道:
“先前,你恃強淩弱,欺壓於我。如今,我還你幾刀,也算應當。”
說罷。
周衍抬起手中的解剖刀,對準屍體的肚皮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