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愚公所說,洪淵目光掃過巍峨太行,似笑非笑:
“此山高億萬仞,綿延不知多少萬裡,憑老丈一人之力,恐怕費勁力氣,鑿至靈韻乾枯消亡,怕也難動其分毫,何不選擇搬離此地?”
要知道,經過洪淵的加持,如今的洪荒,可謂是堅固到不敢想象。
彆說眼前的僅僅隻是真仙修為的愚公了!
哪怕是換做一個準聖強者,恐怕也無法移動分毫!
然而愚公聞言,卻是不惱不怒,反而朗聲大笑:
“我人族自誕生以來,何時會因為事難而選擇退避?!當初妖族勢大,我人族不也一樣入劫了嗎?!更何況,當初禹皇治水的事跡還曆曆在目,老朽雖力不足,但也願意為此事付出些許力氣!”
愚公所說的禹皇,洪淵心中清楚。
說的正是大禹!
自當初大禹治水成功之後,他在人族的威望也越發鼎盛。
尤其是當舜功德圓滿,禪讓人皇之位時,作為萬民擁戴的大禹,亦是順理成章地繼承了人皇之位。
號稱禹皇。
而也隨著舜帝的退去。
自此,三皇五帝的時代,也徹底結束!
而大禹在繼承人皇之位後。
也是將整個人族部落聯盟改為了王朝。
命名為夏朝!
這樣的改變,是為了更好的統率人族疆域,更好的區分職責。
不僅如此,大禹還將整個人族疆域,像洪淵將洪荒分成十域那般,將其劃分為了九州。
還用無數天材地寶,煉製了九尊大鼎,名為人族九鼎。
負責鎮壓人族各州氣運。
而大禹的這些所作所為,人族雖然有些看不懂,但還是不妨礙他們對於大禹的敬仰。
畢竟,那可是大禹啊!
就憑治洪一事,都足以比得上此前的三皇五帝了!
因此,愚公的話中,亦是滿是對大禹的敬仰與崇拜。
洪淵不用想也知道。
這愚公,便是大禹的鐵粉!
因此愚公想效仿大禹,倒也再正常不過。
而說到這,愚公沒有絲毫停滯。
反而是笑聲越發爽朗,那雙望向洪淵的瞳眸中沒有了絲毫渾濁,反而越發清明。
“更何況,老朽死後自有子來繼承,子又有孫,子子孫孫無窮儘也!而山……卻不會增高,何愁鑿不平?”
話音落下,竟有一縷淡金色的人道氣運自愚公頭頂升起,雖微弱,卻堅韌如絲,纏繞山體。
洪淵眸中異彩一閃,嘴角的弧度越發上揚:“敢問老丈,可有妻子?!”
“呃……”愚公聞言,頓時愣住了,好半天才支支吾吾的回答道:“不曾!”
他雖然看起來蒼老,但其實年紀也算不上大。
有這般模樣,那完全是因為這些年,經久不斷的鑿山而導致的。
因此,他如今……還真沒有妻子。
至於老丈這個稱呼,那完全是因為眼前的洪淵,明顯比他還要年幼。
修為也差上他些許。
這才有了愚公老老實實接受老丈這個稱謂。
見愚公回答有些遲疑,洪淵嘴角的弧度也是越發明顯。
洪淵沒有放過愚公,而是突然收斂笑意,目光如炬地盯著愚公那沾滿石屑的衣襟,發出了靈魂拷問:“那為什麼老丈會覺得你會有有子,子又有孫呢?!”
這句話像塊滾石般砸進平靜的水麵。愚公布滿皺紋的臉瞬間漲得通紅,溝壑縱橫的脖頸上青筋暴起。
好半天,才牙縫裡擠出這句話:“我還有時間,到時自會找得到妻子!”
“可你真的覺得?會有女子喜歡一個從不顧家的丈夫嗎?!”洪淵笑著繼續追問。
“為什麼不會?!”愚公的臉上越發漲紅,甚至有些氣憤。
“倘若你是女子,你會喜歡一個從不回家,從不顧事,每天臟臭無比的丈夫嗎?!”
“呃……”
“為什麼不會?!”
“真的會嗎?!”
愚公頓時沉默了。
他喉結滾動了幾下,卻再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布滿老繭的手無意識地摸著臉上深刻的皺紋,那裡還沾著昨天鑿山時迸濺的石屑。
沉默了許久,他一言不發的提起鐵鑿,猛地轉身。
大步流星地往山下走去,臟亂的衣袍在風中翻飛如殘旗。
“老丈,你去哪?!”洪淵的喊聲裡帶著掩飾不住的笑意。
“搬家,娶媳婦!!!”愚公頭也不回地吼道,聲音裡混著說不清是憤怒還是解脫的情緒。
望著愚公離去的身影,洪淵忍不住提高嗓音:“老丈彆走啊,你怎麼突然放棄了?!你不是要學禹皇治水嗎?!”
愚公的身影明顯踉蹌了一下。
他猛地轉身,夕陽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幾乎要蓋住整片山崖。
“誰愛鑿誰鑿!”老人揮舞著鐵鑿,嘶啞的嗓音在山穀裡炸開,“他娘的,再鑿下去,媳婦都娶不到了!!”
說罷愚公竟像年輕了三十歲般狂奔起來,震的底下的塵煙四散開來。
他那雙常年勞作的雙腿爆發出驚人的力量,幾個起落就消失在了暮色籠罩的山道上。
這一刻,洪淵終於是忍不住了,頓時放聲大笑起來:“哈哈哈哈!!!”
剛走下山腳的愚公,在聽到身後發出的大笑聲時。
臉上的神情,先是羞惱得通紅,繼而發青,最後定格成一種哭笑不得的扭曲。
他狠狠踹飛一塊擋路的巨石,忍不住蹦出了一句。
“操!!!”
但他卻是沒發現,在他身後的太行山,以及另一座名為王屋的山脈。
竟在眨眼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這兩座山脈的消失,甚至沒有產生絲毫動靜與波動。
就仿佛像是被人硬生生抹去了一般。
整個大地,平整的猶如一麵鏡子,簡直光滑到嚇人。
那種感覺,就仿佛這兩座山脈從一開始就不存在一般。
但那一眼看不到頭的無儘平原,又似是在無聲的證明著太行與王屋兩座山脈存在過的痕跡。
這一切還是愚公回家途中。
一次偶然的回頭,才突然震驚發現,那浩瀚的太行山,竟然不在了?!!
這時的他,根本顧不得什麼娶媳婦了。
連忙調動起全身法力,再度返回了太行山腳下。
可如今,哪還有什麼太行山。
甚至就連洪淵的身影,也消失的無影無蹤。
愚公整個人愣在了原地,心中的思緒久久無法平靜。
“怎麼會?!”愚公的聲音有些沙啞,仿佛砂石磨礪一般:“怎麼會這樣?!!”
“那人……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