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泉山有妖,名為楚絳。
為了成功進階妖魔正道,李沐沐重塑了自己的認知。
這一次是毫無保留的重塑,把所有的人格與記憶拆解開來,去蕪存菁,合並為一。
重新回答“我是誰”這個問題。
並非神話傳說中的仙靈,也不是山海經中記錄的異獸。
我就是我自己。
楚絳,楚有雙木,絳為深紅。
春秋戰國之時,楚人多祭祀鬼神,做楚辭而與眾不同。
李沐沐睜開雙眼,腦海中一幕幕的過往記憶重新浮現。
過去,現在,以及未來。
這不是虛擬現實遊戲,對於我而言這是絕對真實的現實世界。
我身在此界之中,魂在此界之外。
晉升成功的那一瞬間,她的視線穿過萬千維度屏障與時空阻隔,窺探到了與自己有關的那一抹天機。
“亙古龍庭計劃已經結束,你們可以休息了……”
窗外明媚的陽光灑在身上,她卻感受不到一絲溫暖。
據說當年國家為了研究載人航天,陸續培養了上千名宇航員,而且每年都會吸收新鮮血液。這些宇航員已經是優中選優的結果,每一個人的身體指標意誌信念都達到了人類最巔峰的水準。
但最終隻有極少數的最優秀者,才能夠進入飛船,飛向太空。
“計劃會成功嗎?”
“隻有在那個時間點後的人才會知曉了。”
真是一個希望與絕望並存的答案。
七月的陽光火熱毒辣,樹上的蟬吵得煩人。
四個人站在校門口,默默地看著校門緩緩關閉,保安大叔開始掛鎖。
心中無來由地生出一種不安與煩躁。
“萱草以後還會再招生嗎?”
“招生肯定會招生的,又不是明天就世界末日,不過我們應該就是最後一屆龍女預備役了。”
“彆在這兒傻站著了,我感覺腦子都快要被融化掉……去吃金拱門吧!”
“不吃,減肥。”
“放縱一下嘛。”
“咱們隻是退役,又不是明天就死了,有什麼可放縱的。再說我們堂堂國家棟梁,天之驕女,你能想到的最放縱的法子就是吃漢堡喝可樂嗎?”
“那要不然……漢堡王?”
“你沒救了。”
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坐在餐廳裡,手裡拿著兌水的冰可樂。
身邊的傻子,正拿著兒童餐贈送的玩具小車在嘿嘿傻笑。
“我是……大黃蜂!變型!”
真特麼幼稚。
李沐沐下意識地打了個飽嗝,抬起頭就看到對麵的白發少女正似笑非笑地盯著自己。
“好久不見。”
“你……”
“我已經報名參加十號計劃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話,當我們再次見麵的時候,我應該已經成為哨兵了吧。”
“哨兵?”
“肉偵唄,先去時間的終點看看,再去看看,大概是這樣子……”
“時間有嗎?”
“時間當然沒有,畢竟是人類自己定義的主觀概念,說文明的也許比較準確。”
“那裡肯定沒有冰可樂。”
“說的是呢。”
白發少女叼著吸管,狠狠嘬了一大口可樂,抬頭看向李沐沐。
“有什麼想問的快問,我們下一次見麵就不知道是在哪個時間點了。”
“呃……我有一部分記憶被屏蔽了。”
“正常,說明你後續參與到了某個跟時間線有關計劃之中,如果讓你帶著計劃內容返回過去的時間點,很容易會造成不可預估的風險。當然最主要的還是——”
“作為整個計劃之中的一個零部件,你不需要擁有自己的思想。”
“個人的主觀意誌,相對於整個種族文明來說太過於薄弱。唯有集體的意誌,才能推翻高山,填滿大海,組成堅不可摧的堤壩,阻擋洶湧的洪流。”
“可我如果沒有記憶的話,怎麼知道自己能做什麼呢?”
“那我就不清楚了,畢竟我也不知道你最後會參與哪個計劃……要作弊嗎?”
“作弊?怎麼作弊?”
“設置一條暗語,這樣以後如果我們能在時光長河中再次相遇,哪怕認不出彼此的身份,也可以通過這條暗語來建立起初步的信任。”
“如果連彼此的身份都認不出來,那還怎麼確認暗語?難道見人就對暗號嗎?”
“可以用比較簡單的標記做一個暗示,比方說在頭上插個羽毛什麼的……”
“笑死,不會被當成精神病抓起來嗎?”
“這不是很簡單嗎?就像是特攝戰隊一樣,用顏色來區分唄!”
玩車的傻子突然轉過頭來,突兀地插入了兩個人的話題。
“紅黃藍三原色,一看就是可以組隊的隊友啊!”
紅黃藍麼?
李沐沐轉頭想要看清她的麵目,視線卻越來越模糊。
她的視線飛快地退出時間長河,返回到現實當中。
是心頭的警兆,喚醒了她的意識。
西泉山上,神廟中供奉的兩尊女神雕像正在悄無聲息地出現變化。
一尊神像變得越發惟妙惟肖,栩栩如生,另外一尊神像表麵則開始寸寸龜裂,散發出不詳的氣息。
你終於找到了你自己,那麼……我呢?
灰蒙蒙的天空中,仿佛有不可名狀的龐然大物隱藏在雲層裡蜿蜒匍匐。
身披破爛鬥篷,將麵目藏在兜帽之下的少女來到李沐沐麵前,蠕行的觸手在她的鬥篷下蠢蠢欲動。
溫斯蒂……
李沐沐平靜地注視著眼前的非人之物,腦海中閃過一塊塊記憶碎片。
這是她不願意麵對,不願意理解的真相。
但在踏入新的境界之後,她必須解決這個問題。
“溫斯蒂·弗洛伊德早就已經死了,死在四歲那年的那場大火之中。而你,是被不願意麵對這個現實的李沐沐從記憶中拖拽出來,與邪神達成交易,受到詛咒而複活的怪物。”
“你並不真實存在,你隻是李沐沐的心魔。”
耳邊隱隱約約傳來充滿戲謔的笑聲,那是信用之神妮雅拉……其真名為奈亞拉托提普的上古邪神遠隔著重重虛空傳來的喜悅之情。
信任崩塌,契約失敗。
將這份猶如玻璃花瓶一般美好而又脆弱的友情推倒在地上碎裂開來,讓祂感受到了極大的愉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