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幾點鐘了？”
“不知道，三點？三點半？”
王雲霄一屁股坐到牆邊，抓起一團雪塞進嘴裡。
籠罩在南通區上空的夢境回路終於崩潰瓦解了。
沒有什麼技巧可言，純粹就是靠當量。
一個大火球爆開，整個核心都被炸得支離破碎。
夢境與現實的交彙被硬生生撕裂，不屬於這個世界的怪異如潮水般悄然退去。
顯露出來的是滿目瘡痍的景象。
蓮落沒有回來，看那個爆炸的當量，她應該是把自己全身都引爆了。
這個……還有沒有搶救一下的可能性？
王雲霄不了解工匠法門的秘密，不敢妄下斷言。
不過就以他對那姑娘的印象來說，那姑娘實在不像是個會主動舍生取義的人。
什麼英雄豪傑會把自己打扮成熊貓的樣子啊？
應該是有……肯定是有保命法門的，說不定過一會兒就能看到她戴上鐵麵具和綠鬥篷，化身杜姆神君返場了。
現在急需解決的是現實的問題。
好消息是，本地居民的傷亡情況，並沒有想象中那麼嚴重。
絕大多數老百姓，都老老實實躲在家裡麵，並沒有被那些奇奇怪怪的謠言蠱惑，跑到街上搞事。
江洋大盜劉二為此做出了巨大的貢獻。
新政府的公信力，是大總統在天門這些年一點一滴積累起來的。除了極少數腦袋長在脖子上就為了顯個高的家夥之外，大多數人對於王雲霄通過官方渠道釋放出來的這個信息都深信不疑。
除此之外同樣做出了重大貢獻的還有紅燈會。
羅刹點燈，淨街除魔。
這個在天門街頭維持了幾十年的風俗傳統早就已經深入民心。
不過紅燈會也為此付出了慘重的代價。
王雲霄帶領小隊進入夢境，街麵上就隻剩下紅燈會維持治安。
等到他們殺穿夢境回路返回現實的時候，紅燈會成員幾乎人人負傷。
據說楊幼萱身中八刀，一條手臂差點被咬斷，依舊堅持在一線戰鬥。
這姑娘自身的實力隻能說是一般，但她的組織宣傳能力極強，在這樣艱難的環境下，竟然還能讓她挨家挨戶拉出一支民兵隊，拿著家裡的柴刀鐵鍬，跟著紅燈會的骨乾精銳一路掃街，殺得屍橫遍野。
這個時候誰要是再敢拿她是楊家人來說事，王雲霄都得扇他一嘴巴子。
相比之下楊天宇從學校帶過來的那些同學，就沒有作出什麼成績了。他們從一開始沒有想到，會被卷進這麼大的場麵裡麵來。再加上沒有王雲霄這麼完備的配置，傻頭傻腦不知道東南西北，全程摸魚打醬油。
雖然沒什麼傷亡，也沒搞清楚自己在打誰。
不過可以理解，新手麼，都是這樣過來的。
王雲霄也很累，實在懶得跟他們解釋這背後的彎彎繞繞。
南通區的危機暫時緩解了，至於其他地方，王雲霄實在沒有那個精力去管。
餃子已經支起鍋開始生火做飯，兄弟們鏖戰半宿，現在都是精疲力儘，走不動路，隻能就地休息。
還好餃子事先就預料到了這種情況，身上背的全是吃食。兩斤掛麵加上肉罐頭一起下鍋，勾人的香氣頓時彌漫開來。
這點分量當然不夠兄弟們打牙祭，但鍋就這麼大也沒辦法，先喝口熱乎麵湯也是好的。
燒水的時候，周晴躡手躡腳地湊過來，蹲到王雲霄身邊，抱著腿開始發呆。
“有事？”
“……”
周晴性格內向，一向不善言辭，死後更是惜字如金。
平時的愛好就是吊在女廁所扮演晴天娃娃，嚇唬活的周晴，或者去玩她那個破繩子。
王雲霄不招呼她的話，她幾乎不會主動現身。
“累了？”
“……”
周晴搖頭。
餜子坐在旁邊，從屋簷下麵掰下一根冰棱子，放在嘴裡嘎巴嘎巴嚼了兩口，吐到地上撇嘴道：“大哥你剛剛英雄救美呢，這麼快就忘了？”
有這事？
王雲霄仔細回想了一下，嗯……好像確實是，當時他下意識地把周晴抱在懷裡，不想讓她受到夢境的影響。
再轉頭去看周晴，就見周晴也眼巴巴地看著自己。
“她想跟你好。”
餜子繼續翻譯。
“你閉嘴吧！”
看周圍的兄弟們都不動聲色地支起耳朵，王雲霄頓時感覺一陣頭大。
你們不知道她是個鬼嗎？
看熱鬨不嫌事兒大是吧！
麻團捂著胸口一邊咳嗽一邊小聲說道：“大哥陽氣重……”
子彈怎麼沒飛你嘴裡呢？
王雲霄狠狠瞪了他一眼，再回頭看向周晴。
周晴還是直勾勾地盯著他。
“這兒也沒外人，你想乾啥你就說！”
“抱我。”
王雲霄嘬了嘬牙花子，岔開腿讓周晴坐到自己懷裡。
周晴縮成一團，把頭盔死死壓住臉，躲在王雲霄懷裡，然後就徹底安靜了。
她今天晚上確實消耗很大，可以說這一路上的控製技全是她打出來的。如果沒有她的繩索阻攔，真讓那些妖魔邪祟衝到身邊，團隊裡不可能不出現傷亡。
小葫蘆在旁邊深呼吸了幾次，轉過頭去小聲嘀咕了一句：“我不跟死人一般見識。”
同樣消耗很大的還有陳燕，她這個時候已經躲在油條懷裡，裹著毯子睡死過去了。
油條一動都不敢動，僵硬得像是一尊雕塑。
“天快亮了吧？”
“早著呢……”
“餃子你那破鍋要燒到什麼時候？”
兄弟們你一言我一語地聊著，精神逐漸放鬆下來。
外麵下著雪，一隻女鬼躲在懷裡，那是內外夾心的冷，王雲霄一點睡意都沒有。
閉目養神了片刻，他突然睜開眼，朝外麵望去。
安靜的街道上，突兀地出現了一個腳步聲。
雖然離得還很遠，但也足以引起王雲霄的警惕。
他輕輕咳嗽一聲，身邊的兄弟們瞬間打起精神，握住手中冰冷的槍械。
這個時候就聽到遠處黑暗中傳來一聲幽幽的歎息。
“子不語，怪力亂神——”
無形的罡風橫掃過來，揚起陣陣飛雪。
王雲霄下意識地抬手阻擋了一下，就感覺到被自己摟在懷裡的周晴身體一僵，瘦弱的身軀瞬間灰飛煙滅，隻留下一套護甲跌落在地。
就在這一瞬間，毫無防備的陳燕、小葫蘆、劉螃蟹……所有並非府兵法門的修煉者，全部都遭受到了無差彆的襲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