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世家也是如此。
極少數的優秀精英，加上大量混吃等死的親友——古往今來的世家莫不如此。
隻不過相對於隨時都有娶不到老婆斷絕香火的普通平民來說，世家有足夠的資源可以批量培養出優秀的家族子弟。多年積累下來，就會變得樹大根深，不可動搖。
楊家就是最典型的代表。
儘管家族的嫡係血脈已經在幾十年前灰飛煙滅，但流落在外的各家遠方分支，這些年又逐漸發展壯大起來。
天底下姓楊的人那麼多，你不能說發現一個姓楊的人違法犯罪，就把所有姓楊的都抓起來砍頭。
根據王雲霄調查到的線索……其實主要是冷念的交待。現如今的楊家在明麵上就分為三個派係。
其中名聲最大的一派，就是現如今的北方海軍元帥楊啟明。據說此人就是當年幸存下來的楊家嫡係子嗣之一，但不知為何對楊家恨之入骨，與其他楊氏族人勢不兩立。
他是真的殺人，而且還是一點都不遮掩地殺。
除了這位大總統的鐵杆走狗之外，剩下的楊氏族人，又分為南北兩派。
這些人不敢公開露麵打出楊家的名號，但卻在背地裡互相勾連，形成了兩個半公開的隱秘會社。
也就是北方的“博古通今會”，與南方的“盂蘭盆會。”
盂蘭盆會暫且不提，隻說博古通今會這個組織，他的主要營生，就是給達官顯貴提供娛樂項目。
過去天門市有接近四成的青樓、賭坊、煙館都掌握在這個組織手裡。
不是他們不想要更多，而是被鎮壓過了。
新政府成立之後，將這些hdd場所一律關停，於是他們又轉型升級，開始提供其他方麵的服務。
比方說楊天宇的父親楊重山，經營的就是古董文玩。
還有專門養花鳥魚蟲的，收購戲班的，賣珠寶首飾，汽車家電的……隻要你出得起這個錢，不管什麼玩意兒都能搞到。
所以看到楊天宇擺出這麼一副傻白甜的樣子，王雲霄就感到很困惑。
這是為了送過來上學，專門挑選出來的乾淨人？還是城府深沉，演技精湛的老陰逼？
他實在是看不懂。
不過至少有一點可以肯定，就是現如今的天門市一點都不太平。
外麵暗流湧動，不知道又發生了什麼事。
清河中學這裡就像一處世外桃源，學生坐在教室裡安心讀書，而不必擔心外麵的風風雨雨。
楊天宇最終還是沒有去報警，但警察找上了門。
陳宇光一個人來到了學校。
王雲霄在周校長的辦公室裡看到這家夥的時候，差點都沒認出來。
倆月不見，當初那個剛畢業的大學生，如今滄桑得就像是個三十歲的中年社畜一樣。
“科長……”
王雲霄還沒說話，陳宇光就哭了：“秦局不行了！”
什麼就不行了？
王雲霄嚇了一跳：“你把話說清楚，是人不行了，還是什麼不行了？”
“秦局昨天晚上身受重傷，送到醫院搶救，醫生說……能不能醒過來全看造化。”
王雲霄皺眉看向周校長。
周校長歎氣道：“原本我留著你還有其他的安排，但現在的局勢比較嚴峻。警局那邊恐怕也隻能讓你頂上去了。不過我必須要提醒你，現在要是出去的話，你和其他的同學都會有生命危險。”
這麼誇張的嗎？
王雲霄都驚了。
他在心中權衡片刻，對陳宇光說道：“我讓油條帶你去食堂吃點飯，休息一下，一會兒咱們再聊。”
送走陳宇光，王雲霄坐到周校長麵前，正色問道：“校長，外麵到底是什麼情況？”
“形勢很複雜，可以說是內憂外患。”
周校長歎氣道：“十月份第四輪打黑除惡行動的事情你已經知道了吧？”
“我知道。”
“如今雖然被推翻，可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有些東西還是很難根除。無論是現實層麵的，還是人心裡的……而這一次，國家是要下狠手把那些樹大根深的東西挖出來。”
“那些人又不是傻子，肯定不會坐以待斃。”
“上戰場扛槍打仗的勇氣他們沒有，但在背地裡煽風點火，陰謀暗算的本事他們可一點都不缺。”
“現在包括秘書局和特務局在內的諸多強力部門，都已經參與到了這場行動當中。因為前期充分的準備，目前整體局勢依然可控，但也不能不提防對方狗急跳牆，使出下三濫的手段來搏命。”
“這是內憂。”
“至於外患，窗口期的事情你應該也知道了。簡單來說就是到今年年底的時候，我們將會迎來一次規模前所未有的時空潮汐震蕩。”
“到時候隨著時光洪流的衝刷，不止是外層維度會與現實世界產生衝突，更可怕的問題，是會將未來時代的信息、事物衝刷到我們這個時間點上。”
“額……衝刷過來會有什麼問題嗎？”
涉及到時空潮汐的問題，王雲霄都是一頭霧水。
說實在的，他到現在還是不能完全理解這個時空潮汐的概念和運行機製。
“問題很大，我隻舉一個例子——你覺得像前兩天下的這場大雪，街上會凍死多少人？”
“不知道……應該會有不少吧。”
“那在這個前提下，你覺得我們是不是應該開放地下防空洞，給窮人提供遮風擋雪的住所？”
王雲霄想了想，緩緩搖頭。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咱們地底下的那個防空洞，應該就是從未來時代衝刷過來的？”
“沒錯，它既然能出現在這裡，當然也有可能被時空洪流衝刷到更早的時間點上，甚至有可能在時空潮汐的震蕩中粉身碎骨……但是你覺得，老百姓能理解這個風險嗎？”
理解不了。
普通人的認知有限。
“同樣的道理，很多從未來時代衝刷過來的東西，對我們這個時代而言，就像是甜蜜的毒藥。隱藏的風險遠遠大於收益。這其中甚至還包括從未來時代……返回到這裡的人！”
周校長直視著王雲霄的眼睛，沉聲問道：“假如給你一次機會，能帶著你那些同學回到兩年前那場戰爭中，也許有機會能救下你們的父母，你會拒絕嗎？”
“……”
“不用回答，你心裡其實已經有了答案。可是你想過沒有，你們這樣貿然插手乾涉過去的時間線，有沒有可能會導致更多無辜者的死亡，甚至包括你們自己？”
“如果你們留在父母身邊安全快樂地長大，沒有吃過那麼多苦，沒有修煉府兵法門。那等到兩年之後，也就是現在這個時間點上，你們還能幸存下來嗎？”
“那要按照您的意思來說，過去的曆史是不可改變的？”
“我可沒這麼說。”
周校長搖頭道：“如果時間線不可輕易更改的話，那我們也就用不著這麼操心時空潮汐震蕩的問題了。恰恰就是因為時間線很容易被改變，你改一下，我改一下，那就會徹底亂成一鍋粥。”
“也許你想要拯救的人，恰好就是彆人想要謀害的人。也許他在這個時間點上打不過你，肯定會想辦法跑到你打不過他的時間點上……如此便會陷入一種惡性循環。”
“所以我們的原則和立場是——當下的我們，首先要為當下負責，守護好當下。無論我們作出怎樣的選擇，都是出自於我們自己的意誌，不需要任何人，哪怕是未來時代的子孫對我們指手畫腳。”
王雲霄點頭道：“我大概聽懂了，所謂的外憂，就是有可能會遭遇到從未來穿越回來的敵人，這種事聽起來確實是很荒謬——不過我還有一個問題，既然外麵已經亂成這樣了您都不當回事，那到底還有什麼重要任務，需要派我們去解決？”
“現在隻是潮汐的前奏，真正的窗口期還沒有到來。”
周校長歎氣道：“按照我原本的計劃，是想要讓下一代學生們儘快成長起來，至少在窗口期到來之前形成戰鬥力。”
但是計劃趕不上變化。
一方麵是新生的整體素質層次不齊，而且劃分成了幾個小團體圈地自萌，到現在也沒有一個領袖人物站出來把這幾股力量捏合在一起。
另一方麵就是白珊瑚白老師的教學方式，效果確實一般。
你不能說她沒教，在教學工作方麵，白珊瑚並沒有偷懶。每隔一段時間就在南柯中學傳道受業，目前已經有不少新生開始正式修煉了。
但問題在於，她不是專業的老師。或者用過去劉老師的話來說——沒有這方麵的天賦。
這女人過去修的就不是十二法門的路子，後來渡劫失敗才被迫轉業，她對於十二法門本質的認知，說實話是不怎麼樣的。
而且這滿打滿算才一個來月，你想讓她出什麼成果？
“到年底的時候，特務局麵對的壓力會相當大，到時候我希望你這支小隊能作為預備隊，及時填補空缺。”
“填補哪裡的空缺？”
“特務局。”
嗯……
王雲霄忍不住皺起眉頭：“您說的……是我理解的那個意思嗎？”
“沒錯，我的意思就是說，如果到時候特務局主力全軍覆沒的話，就由你來接班，組建新的特務局。”
“有這麼誇張嗎？”
“這隻是做最壞的打算，你不想做，也有彆人去做，多做兩手準備總不會有壞處。”
周校長正色道：“這就是我為什麼不願意把你現在放出去的原因，如果現在出現傷亡折損的話，那我們就連後手都沒有了。當然，你要是不願意去的話，沒有人會勉強你。我本人更希望你們能留在學校裡安心讀書，永遠都用不到你們這支預備隊。”
“可我剛才聽陳宇光說，就連秦局都撐不住了。如果我們不出動的話，外麵的局勢能控製住嗎？”
“……”
周校長沒有回答，這其實也算是一種回答。
有麒麟軍在天門坐鎮，局勢不可能控製不住。問題在於傷亡，平民的傷亡，那些奮鬥在一線的戰士們的傷亡。
學校裡的這份安靜，是用無數人的血肉換來的。
王雲霄笑道：“我那幫子兄弟在學校裡憋了一個多月，都快憋出毛病了，我帶他們出去轉轉吧。”
周校長點頭道：“武器裝備方麵不用擔心，我找人給你調配。今年入學的新生裡麵，你覺得有沒有好苗子，能跟你們一起出去曆練曆練？”
這個問題倒是把王雲霄給難住了。
想來想去，他試探著說道：“劉螃蟹？”
“就他一個？”
“他聽話。”
“行吧……”
將軍帶兵打仗，首先要求的必然是麾下士兵令行禁止。
你本事再大又如何，不聽軍令隻能殺你祭旗。
像宋莉莉那種人形核彈，王雲霄可不敢帶出去，那玩意弄不好要跟敵人同歸於儘的。
從校長室出來，王雲霄找到陳宇光。
陳宇光正蹲在教學樓門口抽煙，看到王雲霄趕緊站起身來。
“油條，你去喊人。”
王雲霄沉默了一下，又補充道：“小葫蘆、陳燕、周晴都叫來。還有劉螃蟹和王熒！”
油條臉色頓時嚴肅起來，點點頭轉身就走。
“簡單說說吧，現在外麵到底是怎麼個情況？”
王雲霄回過頭來向陳宇光問道。
報紙上的新聞隻能作為參考，實際情況還是得從陳宇光這裡了解。
王雲霄也很好奇，經過三輪嚴打之後，街麵上的牛鬼蛇神應該都被清掃得差不多了才對，局勢怎麼就成這樣了呢？
“一開始是有人在私下裡散播違禁書籍……”
陳宇光慘笑道：“就是那種帶汙染的書，裡麵都是各種亂七八糟的邪法秘術，教人如何修煉。市麵上還有人四處傳謠，說什麼天地靈氣複蘇，全民修煉升仙之類的。”
“在我們收繳那些違禁書籍的過程中，街道上又開始出現怪物傷人的傳聞。有的人修煉了‘仙術’，擊殺了怪物，從怪物體內挖出了妖核。據說那些妖核可以練成丹藥，提升修為，甚至延年益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