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斯蒂有問題,這個事已經不止一個人跟李沐沐講過了。
李雅從一開始就告訴她,溫斯蒂並不存在。
瑤琴也提醒過她,溫斯蒂並不真實。
李沐沐對於溫斯蒂的所有了解,都來自於前身的記憶。
四歲那年,一場大火,她在邪教的祭祀現場救下了溫斯蒂,從此便開啟了兩人長達十年的孽緣。
上過刀山,下過火海。
哪怕是在她剛剛穿越過來,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是誰的時候,溫斯蒂還是一如既往地表示支持,從沒有說過你不是我原來那個朋友之類的話。
這是跨越生死的革命友誼。
我能不知道她有問題嗎?她有問題難道我就沒問題嗎?
我是從哪兒來的自信,去嫌棄人家這個那個的?
當然對於溫斯蒂的問題,李沐沐也不是完全不放在心上。
以她過去的豐富閱曆,還有穿越到這個世界之後接觸到的各種領域的知識來分析,早就已經猜到了幾分。
從弦理論的角度說,萬物皆虛。
這個世界並不是一個客觀的“存在”。
普通人可能很難理解這個概念,其實隻要做一個簡單的類比。
對於正常人來說,必須上學讀書,然後考試升學,最後拿到大學文憑才能找工作賺錢,養活自己。這是一個必須的,不可替代的人生環節。
但有的人生下來就有錢,不用為衣食發愁。
所以學曆和工作,對於他而言,並不是必須選項。
在“人生”這個大概念裡,“打工”就不是客觀存在。
杠精在抬杠的時候往往就會忽略這一點,總喜歡用自以為的理性客觀,去評價彆人的理性客觀。
與此同理,這個世界的“人”不是客觀存在。
活人不一定活得踏實,死人也不一定就死的安穩。
李沐沐在現實世界的物理層麵其實已經“死”了好多次了,至今依舊活蹦亂跳。
溫斯蒂說不定也已經死了,否則她的父母不會這麼多年不來看她,她家那棟宅子,也不至於淪落到年久失修可以跑老鼠的地步。
具體的死因李沐沐不知道,她沒有相關的記憶,也有可能是當時年紀小,認知有局限,無法理解。
李沐沐也沒問過。
但溫斯蒂又沒有死徹底。
在這個世界上,至少有一個“高維弦”認為她還活著。
那就是信用之神妮雅拉,真名為奈亞拉托提普的域外古神。
弗洛伊德家族,據說是妮雅拉的眷者,整個家族都受到妮雅拉的眷顧。
古往今來,絕大多數受供奉的神明,對於自己眷者那都是相當的慷慨仁厚。
死了又怎麼樣,隻要領導看好你,一樣可以安排你去咒縛軍團加班。
而另外一個讓溫斯蒂留存於世的重要因素,就是李沐沐自己。
雖然這樣自誇可能不太合適,但李沐沐記得很清楚,自己剛穿越過來那會兒,溫斯蒂就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躺屍的。
老娘堂堂穿越者,怎麼也算得上是半個高維弦。
至於回國之後溫斯蒂的存在感越發削弱,原因也很簡單,就是妮雅拉的力量還沒有延伸到國內,對於她的眷顧也大大削弱。
就像是後世的韓流一樣,在限韓令頒布之後,逐漸就淡出了大眾的視野。你說它不存在肯定不正確,包括粉絲群體也依然存在,生命力依舊旺盛。
但在集體認知中,基本上就可以宣布死亡。
也許在某些不明真相的人眼裡,溫斯蒂就是李沐沐精神分裂出來的一個人格。
因為他們也就隻知道精神分裂。
但李沐沐很清楚這和精神分裂扯不上一毛錢的關係。
不是老娘自誇,在精神病這個領域,老娘可以算得上是權威專家。
“說實話,我也看不太懂你這位白師姐的底細。”
溫斯蒂抱著手小聲說道:“你知道我不喜歡挑撥離間,但實話實說,她身上連一點人味都沒有,除了長得像人以外,實在沒有什麼彆的可以被歸類到正常人類的部分。”
廢話,什麼正經人會被關押到收容科深處,把其他收容物當零食啃?
“我要去跟校長告狀。”
反正都已經得罪狠了,你能指望人家對你手下留情嗎?
白師姐很明顯不是那種優柔寡斷息事寧人的性格,不趕緊打小報告的話,李沐沐都擔心她會趁著自己睡覺的時候,把自己的腦袋擰下來。
“我得提醒你,你現在很不冷靜。”
“我哪裡不冷靜?”
“自從你讀了王雲霄的遺書之後,就很不冷靜。”
溫斯蒂聳肩道:“就像是被人偷走儲備糧的鬆鼠一樣,滿肚子都是火氣。”
“那不叫遺書,充其量不過是一個江湖混混被人家用家國大義忽悠瘸了之後,自我感動的犯罪檢討。”
“你想怎麼說都行。”
女人一向都沒有什麼道理可講,腦子裡有了男人的女人尤為甚之。
溫斯蒂懶得跟她辯論。
“既然你那位白師姐不喜歡我,那我以後就不再來學校了,怎麼樣?”
“不怎麼樣,你覺得這裡沒意思嗎?”
“還行。”
溫斯蒂認真想了想,點頭道:“比咱們原先在賽弗念的那所教會中學有趣多了,能看到很多有趣的人。”
“那不就行了,咱們是花錢來上學的,我爸給學校的捐款,買十份學生檔案都夠了,要走也是讓那個姓白的走人,咱們憑什麼走?”
“我是說我自己走。”
溫斯蒂凝視著李沐沐的眼睛,正色說道:“你心裡應該清楚,她說的沒什麼問題。我留在這裡,對於你來說就像是一顆定時炸彈,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爆炸。”
“你已經有很多新朋友了,不需要再像離不開媽媽的媽寶男一樣,死拽著我不鬆手。妮雅拉的眷顧並不能用簡單的善意和惡意來做區分,說不定你哪天腦子一抽……”
“你開始不信任我了,溫斯蒂。”
李沐沐冷哼道:“你是擔心我見色忘友對不對?”
“我不否認這一點,畢竟你現在心裡麵裝了太多的東西。而我對你的懷疑,同樣也會帶來信任崩塌的風險。”
溫斯蒂背後的影子裡麵,蠕動的觸手發出淅淅索索的聲音,仿佛是在譏笑。
“感情總會變質,從各個方麵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