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咖啡裡應該放兩塊糖，用勺子攪十五圈，少了糖不容易化，多了會降低溫度。
無論上班還是不上班，喬弘毅早上都要喝上這樣一杯咖啡。
然後翻開筆記本，寫下第一行文字。
明國二年五月二十四日，天氣晴朗……
聽到有腳步聲靠近，喬弘毅放下筆，收起筆記本，抬頭看向來者。
“喬公子，彆來無恙。”
“我不是什麼公子，也從來沒有見過你。”
喬弘毅淡定地說道：“我也不喜歡沒有預約過的客人。”
“冒昧來訪，還請見諒。”
“上麵的人？”
來訪者攤手道：“喬公子這話問得就不對了。”
來訪者笑道：“陷阱隻能用來抓一些野雞野兔，可沒有伏虎擒龍那麼大的本事。沒有上麵的人同意，我們怎麼可能了解到如此詳細的情報？”
喬弘毅不解道：“你們上麵有什麼人？”
聽到這話，喬弘毅眯起眼睛，認真打量起來者。
喬弘毅笑道：“我在休假。”
“有話不妨直說，沒必要繞彎子。”
“喬公子現在很清閒啊，每天早上出來喝咖啡，在這咖啡廳裡一坐坐一天，不覺得有些浪費自己的大好青春年華麼？”
“有些話隻有在合適的時候說出來，才能達到效果，否則重複一千遍也沒有意義。”
“因為紅燈會看起來依舊底蘊深厚？實則不然——”
非常陌生且普通的麵貌，沒有任何能給人留下深刻印象的特征，看起來就像是專門針對伶官而準備的一張人皮麵具。
來訪者正色說道：“傳說中的紅燈會十八紅衣，有五人跟隨大總統入京，三人前往香江鎮壓地脈，剩下十人之中，又有三人戰後重傷未愈，至今沉睡不醒。一人失蹤不知下落。其餘六位紅衣長老，全都參與了昨夜的行動，連同下屬二十二名掌燈羅刹，儘數葬送。”
“喬公子說笑了。”
來訪者臉上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
“如果在這之前，我跑過來跟您說，紅燈會將要土崩瓦解，您會相信我麼？”
來者摘下禮帽，低頭行了個禮，坐到喬弘毅對麵，看了一眼窗外車水馬龍的景色，麵露微笑。
“你真以為下個月就可以回去繼續上班了嗎？”
“如今的紅燈會，已經再無回天之力。”
喬弘毅挑眉道：“這是你們設計好的陷阱？”
喬弘毅搖頭道：“我相不相信，並不取決於你什麼時候說，而取決於你擺在我眼前的證據。即使現在你這樣說，我也沒有任何相信你的道理。”
“那怎麼問才對呢？”
“伱應該問，為什麼上麵的人要對紅燈會動手。”
“為什麼呢？”
“現在已經是新時代了，紅燈會雖然過去屢次為國征戰，立下過汗馬功勞。但它在本質上依舊還是一個極端的宗教信仰團體。”
“陰間的人，本來就不該再過問陽間的事。那些紅衣厲鬼留存於世，早晚必會釀成禍患。這個道理我相信喬公子你不可能不清楚，如今以這種方式退場，對於這個組織來說，未嘗不是一個圓滿的結局。”
喬弘毅盯著眼前的來訪者沉默半晌，喝了一口咖啡，沉聲說道：“你不是這個時間點上的人。”
來訪者麵色微變，不由得反問道：“何以見得？”
“聽你說話的語氣，就像是吃了四十一個饅頭吃飽肚子的人，轉過頭去抱怨前麵四十個饅頭不好吃似的。你口口聲聲說紅燈會早晚要釀成禍患，可紅燈會從來隻針對洋人，你又不是洋人，替你家洋爹操什麼瞎心？”
喬弘毅冷笑道：“你什麼都不知道，就不要裝成什麼都知道的樣子，在我麵前賣弄口舌了。有話直說，不要繞彎子，這句話我不會跟你講第三遍。”
這一次換成來訪者陷入了沉默。
他猛然間意識到，或者說回想起來，自己麵對的可能是整個天門最頂級的“伶官”……
不，應該是在“伶官”之上的“校書”！
整個天門市的大小秘密，幾乎都裝在他的腦子裡麵。
“我是來邀請您共謀大事的。”
最終，他決定還是實話實說。
“共謀什麼大事？你們要造反？”
喬弘毅盯著來訪者的眼睛，不緊不慢地問道：“還是說，你們想要修改曆史？”
他什麼都不知道。
這個來訪者的腦子裡麵一片空白，除了事先準備好的台詞之外，他對於其他事情可以說是一無所知。
這就是專門為自己準備的。
“我們要做什麼，等喬公子您加入進來之後自然會知曉。不過在此之前，當然是要讓您看到我們的誠意。”
來訪者微笑著說道。
“我給您帶來三條信息，到時候您隻要一一驗證，就知道該如何選擇。”
“首先，您已經沒有官複原職的機會了。等到這個月結束，您返回特務局的時候，就會被立即逮捕，由京城派來的新人接替您原來的職務。”
“因為上麵已經得知，您在未來注定背叛的結局。”
“其次，則是您選擇背叛的理由，很遺憾，瑤琴女士將被選中參與一項有去無回的絕密任務，她的犧牲是不可避免的，你無論如何都救不了她。”
“最後，則是您可能接受不了的一個事實。您隻是因為瑤琴女士的命運而選擇背叛，但霍青陽才是特務局裡真正的內鬼！隱藏在他背後的，才是我們真正的敵人！”
艸！
饒是以喬弘毅的多年修養，也忍不住在心裡爆出一句粗口。
合著不止是紅燈會，我們特務局也要全軍覆沒是嗎？
他並沒有開口詢問證據，對方既然有底氣這樣說讓自己驗證，那必然是未來時間線上發生的事實。
端起咖啡杯，借著喝咖啡的動作掩飾住自己的內心活動。喬弘毅腦海中飛快地思索著對策。
“就算這些事都驗證了，我又能在你們那裡得到什麼？”
“不是從我們這裡得到什麼，而是我們互相幫助。”
來訪者微笑道：“你知道，我們也知道，其實我們都有機會彌補心中的遺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