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雲霄認識這個老警察，他是南通區警局裡的老前輩，就連秦向東對他的態度都十分客氣。
他跟賀老爺子是兩種完全不同的類型，賀老爺子是江湖人，對於江湖上的恩怨秘辛十分了解，彆人不知道的事情他都能給你講得頭頭是道。
而老警察掌握更多的是江湖之下，南通區這一片地方老百姓的具體情況。
比方說王雲霄，他進過幾次局子，因為什麼事進來的，這些記錄老警察都能當著他的麵給他翻出來。
在賀老爺子眼裡，王雲霄是個可造之材，值得培養。
在老警察眼裡，王雲霄就是個街頭小混混，朽木不可雕。
不過在王雲霄拿到警局的編製之後，老警察就再也沒有當著他的麵羞辱過他，甚至主動向秦向東申請退居到二線，不想跟年輕人爭名奪利。
時代已經變了，他也年紀大了，懂得明哲保身的道理。
但就算他退居二線，在警局裡的地位和聲望依然不減。如果說王雲霄拜了賀老爺子為師，那麼秦向東帶過來的這批愣頭青，幾乎全都是拜他為師，經過他的培訓，才知道怎麼做警察。
不隻是偵緝，還有刑訊。
沾了鹽水的皮鞭子往身上一抽，都不到三分鐘，還沒開始下一個節目，這家夥就撂得一乾二淨。
“狗孩兒，你大哥二哥去年都吃槍子兒了，對你一點觸動都沒有是吧？”
這小子也是塊滾刀肉，在彆人麵前都是油鹽不進，撒潑耍賴的主。被押進來一看到伍爺，當時腿腳就軟了，一雙賊眼亂轉，不知道在心裡盤算什麼。
齊兵攤手笑道：“我們隻負責乾活，具體怎麼做，都聽秦局你來安排。”
培訓結束之後，他們就被分派到各個不同的小組裡麵，潛伏到不同的地方，彼此之間再無任何聯係。他隸屬的這個小組代號“小生”，組長名叫楊玉奇，是個有神仙手段的異人，可以製作惟妙惟肖的人皮麵具，戴上之後不僅相貌看不出任何瑕疵，甚至就連聲音都能模仿。
接下來開始提審那位受害人的大侄子。
王雲霄看秦向東並沒有跟自己解釋的意思，也就沒主動去搭茬。
秦向東點頭道：“你們先休息一下，我去打個電話。”
這個什麼柳葉營聽起來畫風就很不對勁的樣子。
“那誰知道呢？”
老警察姓伍，人稱伍爺，在前朝就是衙門裡的捕頭，班房裡麵這些事，沒人比他更熟悉。
這人皮麵具上麵還自帶一些法術，有能嚇人的“驚駭術”，也有能迷惑人降低戒心的“迷魂術”，甚至還有能套到彆人頭上去的“奪舍術”。這些法術施展起來十分方便，隻需要一個念頭，但也有缺點，就是要避光避火。
此人名叫陸二，早年間在商行裡做夥計，因為頭腦靈活，被一位老主顧看中，把他送去一個叫做柳葉營的地方，有專人對其進行培訓，學習各種偵察技巧。
“不會是我知道的那個柳葉營吧？”
聽完了這個人的供詞，秦向東臉色有點難看。
老警察一上來就戳穿了大侄子的跟腳，盯著他的眼睛冷聲說道：“誰給你的膽子跑來警局鬨事？外麵安穩日子過膩歪了，想進來吃號子飯是吧？行，我留你多吃幾個月。”
大侄子連忙賠笑道：“伍爺爺您可彆拿我找樂了，我這不是以為您都退休了麼，早知道您還在，我哪敢接這種活兒。彆說在這兒，走大街上見了您我都得先磕仨響頭，再扇自己六個耳刮子！”
“彆扯那些沒用的！”
老警察不耐煩道：“看見旁邊這些家夥沒有？你大哥二哥都沒試過，伱想嘗嘗味道不？”
“不想！”
大侄子把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您問什麼我說什麼，但凡有一句假話，把我口條拽出來下油鍋炸了！”
“誰讓你來鬨事的？”
“大羅教的趙師兄。”
“這個趙師兄叫什麼名字？家住哪裡……”
大侄子也撂得非常痛快。
這年月的混混已經不是過去那樣的混混了，都是慫包軟蛋，一戳就破。
問出來的結果也有些出人意料。
被一槍爆頭的老道士叫做趙大寶，後來為了糊弄無知信眾，給自己改了一個霸氣的名字，自稱趙公明。他真的有侄子，而且還不止一個。兩個侄子趙一龍，趙一虎，跟著這位本家叔叔在教內作威作福，好不快活。
趙一龍就是搭法壇噴火的那位，讓餜子一棍放翻，到現在還沒醒過來。
趙一虎聽說叔叔遇害，自己不敢來，就找了狗孩兒，讓他頂替自己的名號來警局哭喪，順帶著打聽一下具體的情況。至於那位一開口就顛倒是非黑白的老訟師，也是他找過來的，狗孩兒根本不認識。
他一個小混混，也就隻能接觸到這個層麵的東西。
接下來再提審那位老訟師，老訟師年紀也不小了，看起來七老八十的滿頭白發，天庭飽滿地閣方圓，臉色紅潤氣定神閒。
他拄著拐棍穩穩當當坐到椅子上，看了一眼旁邊的刑訊器具，蠻不在乎地搖頭道：“不要給老夫玩這套東西，老夫又不是嚇大的。你們身為公門中人，難道還要刑訊逼供，知法犯法？如果你們自己都不維護法律的權威，那憑什麼讓彆人相信新政府的法律能夠落實？政府推行新法本就步履維艱，你們這些鷹犬還要倒行逆施，我看這大總統組建的新政府也是吃棗藥丸！”
大帽子唰唰唰地扣了過來。
老警察沒搭理他，回頭問兩位灰軍裝：“您看怎麼辦？”
齊兵笑道：“先抽他十分鐘，休息一下再抽他十分鐘，看他會不會說人話。”
“這老爺子歲數挺大的了……”
“沒事，打死了算我的。”
齊兵麵帶笑意，目光陰森：“老東西，仗著自己歲數大，喜歡非議大總統是吧？你放心，打死你之後我給你抵命！”
老訟師臉色煞白，抬起手用顫抖的手指指著齊兵罵道：“你……你這畜生！你怎敢如此？老夫什麼時候非議過大總統，反倒是你！大總統的名望就是被你們這些人給敗壞的！”
“大總統的名望是她南征北戰打出來的，功過是非自有後人評斷。反倒是你這種老狗，年輕的時候就吃人血饅頭對國家毫無用處。上了年紀也不思悔改，一開口就是滿嘴噴糞，活到現在就是浪費國家的糧食。”
齊兵冷笑道：“老狗，你再敢叫一聲，我親自送你上路！”
老訟師咽了口唾沫，深吸一口氣，看向老警察：“你剛才想問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