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不是有事實真相就一定能說服人。
因為並不是所有人都把探究事實真相在第一位。
有可能在他們心裡，尊嚴或者金錢比事實真相重要的多。
當然，也有可能是責任。
在高山心中，自己肩膀上承擔的責任是第一重要的，隻要是工作需要，他可以在心中完全放下對於王雲霄的偏見。
過去很多皇帝心裡麵都希望自己身邊有這樣一個臣子，在需要的時候發揮作用，但是在不需要的時候又嫌棄得不行。
就像是夜壺。
“有一句老話，叫做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你總不會連這個都沒聽說過吧？”
“這個聽說過。”
“那就行，我就拿這句話給你舉例。為什麼被蛇咬的人會怕繩子，因為井裡的光線陰暗，繩子漂浮在水麵上看起來就像是蛇一樣，會激發出他腦子裡潛藏多年的，對於蛇的恐懼。”
麵對文化素質比自己還低好幾個年級的高隊長，王雲霄隻能把自己的智商也調整到小學生的水平，才能跟他正常溝通。
“人類的許多記憶，並不是儲存在大腦裡，而是銘刻在骨血裡麵。就像是我們聞到食物腐爛的味道會惡心，知道不能吃，看到蛇和蟲子就會害怕，知道有毒，這都是祖先留給我們的記憶。”
“你們現在遇到的這種情況，我認為醫院裡的醫生分析的比較準確，隻是還不夠透徹。並不隻是蟲子體內有毒，吃下去才會出現症狀。而是那些蟲子本身分泌出來的體液和氣味，殘留在那些人的手上，還有現場。雖然伱聞不出來，但你身體裡隱藏的記憶已經被激活了，所以才會產生幻覺。”
“實際上，這應該算是一種人體的自我保護機製。”
高山想了想，點頭道：“我覺得你這個說法很有道理，我完全能接受。那事實真相又是什麼呢？”
王雲霄笑道：“我覺得秦局讓你加派人手調查這個案子的真實目的，並不是希望你去破案，而是想要讓儘可能多的人手接觸到這種侵蝕現象，以此來鍛煉你們的侵蝕抗性。”
“侵蝕是什麼意思？”
“就是你現在遇到的這種情況。”
不是王雲霄不想給他解釋什麼叫做回音侵蝕，就他這種文化水平真的理解不了。
而高山已經算是警局裡資質最優秀的種子了。
普通人對於回音侵蝕的抗性幾乎約等於零，甚至還有可能是負數。
“我不信！我不信！你們都在騙我！我說了我腦子裡有蟲子在爬你們為什麼不聽！它還在咬我！”
此時此刻躺在醫院裡的那些重病號，情況更加糟糕。
王雲霄跟著高山一起過來，看到的就是這種已經失去理智，被綁在床上還拚命掙紮的瘋子。
除了食物中毒的那一家七口之外，還有不少街坊鄰裡，甚至就連高山手下的警員們都陸續出現了類似的症狀，全都被送到案發現場附近的同一間醫院來治療，這裡已經是人滿為患。
“我為什麼要信你們？”
“你們為什麼不信我？”
“真的有蟲子！”
“好疼啊！”
聲嘶力竭的尖叫聲與慘叫哀嚎此起彼伏，吵得人頭皮發麻。
王雲霄感覺自己腦子裡好像也有蟲子在爬，立刻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可能進一步升級了。
“高隊，馬上隔離這家醫院，禁止所有人員進出！你去找秦局彙報情況，還有維羅妮卡修女，讓她帶上武器過來。我去找這裡的院長。”
正常的回音侵蝕現象不會這麼誇張。
回音雖然會擴散，但也會隨著擴散不斷減弱。
王雲霄此前也是沒有這方麵的經驗，到現場一看才知道問題出在哪裡。
回音侵蝕雖然會隨著時間流逝而減弱，但如果把所有的受害者都聚集在一起不加管束，反而會形成新的回音。
這個道理其實很簡單——
就好比方說你在上班摸魚刷手機，突然工作群裡有人說了一句，樓下闖進來一批古惑仔見人就砍。
你在第一時間肯定會選擇相信並且開始緊張，這就是受到了回音侵蝕。
然後你走到外麵，沒有聽到什麼動靜，群裡也沒有人截圖，發視頻或者更新消息。就這樣過了十分鐘什麼事都沒發生，你感覺自己可能是被人騙了。
這就是侵蝕在逐漸減弱。
這個時候又有人在群裡說，我看到古惑仔砍人了。
你說無圖言屌，他沉默不語，你嗤之以鼻。
然後第三個人，第四個人開始在群裡散布同樣的消息。
雖然還是沒有圖，樓下還是沒有動靜，但你已經有點慌了。
然後群裡說話的人越來越多，有人甚至高呼：“他們拎著刀上來啦！渾身都是血！”
這個時候雖然你還是沒有得到任何實際的證據，但在你心裡已經滋生出了絕望恐慌的情緒。你的腦子根本不可能再冷靜下來思考這個問題的合理性，所有的腦細胞都開始拚命努力尋找逃生的通道。
第二次回音侵蝕就此生成。
這玩意不能放一起啊？我也不知道啊！
不過還好，隻要知曉回音侵蝕的原理，解決眼前的問題並不算困難。
王雲霄見到醫院的院長，直接掏出證件：“現在情況緊急，請配合我的工作。所有出現幻覺的病人都需要立刻注射安定藥物，然後把幻覺最嚴重的病人單獨隔離起來。”
院長扶了扶眼鏡，心平氣和地說道：“小夥子，我不知道你這個證件是哪裡來的，但你肯定不了解現代醫學，每個人的體質不一樣，我們要根據具體的情況對症下藥，不能……”
王雲霄掏出手槍對準院長的腦門：“我了不了解現代醫學不重要，你再跟我扯皮浪費時間，信不信我崩了你？”
沒想到院長依舊是不急不慌，搖頭說道：“小夥子，就算你真是警察，也不可能開槍射殺一位公民。你這種行為本身就已經構成違法犯罪，如果身為警員都不能遵紀守法……”
砰——！
子彈從他的頭皮上擦過，院長嗷地一下趴到了辦公桌上。
“我懂的是不多，可你懂得也有點太多了吧？”
王雲霄將滾燙的槍口貼在驚魂未定的院長的額頭上，低聲說道：“院長先生，回頭找個好地方，咱們好好聊聊法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