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沐沐轉頭看去，首先看到的是一雙蜥蜴類的金色豎眼。
那雙冷血動物的眼睛直接出現在她的腦海當中。
然後就被突然綻放的血色曼珠沙華一口吞下。
回過神來，李沐沐揉了揉眼睛，就看到一名牧師正站在不遠處，兩隻金色的眼眸正抑製不住地流出血色的淚水。
然而他對此渾不在意，依舊死死地盯著李沐沐，麵無表情地沉聲說道：“李沐沐女士，我對於你剛剛所說的，有關於時空回溯的話題很感興趣。”
李沐沐沒有搭理他，轉頭問李雅：“你有預見到這個結果嗎？”
這一次，換成李雅沉默不語。
“我猜你沒有預見到這個結果，因為……這不是伱的命運線。”
李沐沐眯起眼睛，看著自己努力保持優雅的親娘微笑道：“我和你說過，現在的我已經不是過去的我了。《弦理論》那本書我現在雖然還沒有看完，但核心理念已經基本上搞懂了。”
“女士……”
“抱歉，請稍等一下。”
李沐沐擺擺手，繼續說道：“弦理論的本質並不是萬物皆虛，準確來說，應該是你對於弦理論的理解，是萬物皆虛。”
連續兩次被人忽視，牧師臉上雖然沒有表情，但目光卻變得越發冰冷，他邁步上前，抬起手就要觸碰李沐沐的肩膀。
血光乍現——！
在他感覺到疼痛之前，從李沐沐身後探出的手臂，已經將手術刀刺進了他的手心當中。
“有人認為命運高懸於頭頂，有人認為命運被自己踩在腳下——這兩種理論都正確，或者說，是有效的。”
“這個世界的遊戲規則，不是所有規則都正確，而是所有合理的規則都有效！”
李沐沐一雙眼睛看著李雅，一雙眼睛看著驚怒的牧師，兩張嘴同時開口，發出不同的聲音。
“簡單來說，我們的世界就像是一個開源的遊戲項目。”
“原作者，即唯一的造物主，製定了這個世界的底層框架。”
“然後開放授權，讓其他作者在這個世界內進行同人創作。”
“在底層框架不變的前提下，任何對於遊戲角色和玩法的二次設定，隻要足夠有趣，就能獲得讀者的承認。”
“所以，貧窮的無節操露腋巫女是合理的。”
“能夠穿越異世界駕駛泥頭車的妖怪賢者也是合理的。”
“大魔女梅爾菲斯·普朗克開創的《弦理論》是合理的。”
“接引菩薩所著的《接引往生經》也是合理的。”
“真相不重要，重要的是合理！”
“玩遊戲最重要的就是快樂的遊戲體驗，一周目的我遊戲體驗還算不錯。”
“現在到了二周目，也是該稍微認真一點了。畢竟你的女兒我啊，雖然確實是個沉迷虛擬現實遊戲的死宅，但偶爾也還是要起床恰個飯的。”
李沐沐死死地抓住牧師被手術刀刺穿的手掌，右眼中漆黑如墨。
“牧師先生，我聽過你的聲音，你好像是在跟誰說……哪裡是你們的應許之地？”
“到底是哪裡？說清楚一點！”
牧師那張僵硬的臉上露出一絲高傲的笑容，從牙縫裡冷哼道：“你並非吾主的信徒，又何須在意……”
他那受傷的手掌突然變得粗糙而又堅硬，指甲也變成了鋒利的勾爪，試圖將李沐沐看似白皙嬌嫩的手指扭曲折斷。
但在他變異的同時，無數紅繩也從李沐沐的袖口中噴湧而出，在他的手臂上一圈圈纏繞起來。
“你隻能預見和乾涉自己的命運，以及與你自身命運產生糾纏的那一部分。但是對於其他人的命運，尤其是那些與你毫無關聯的漣漪，你就沒有任何辦法了。”
“就像是當初猶太人書寫舊約，所謂全知全能創造世界創造人類的上帝，在他們的故事裡能做到的極限，也就是通過十罪來懲罰埃及法老。”
“為什麼沒有記載上帝與埃及諸神，與希臘、北歐諸神戰鬥的故事呢？是因為低調和謙虛嗎？”
“有沒有可能隻是單純的因為——他們隻能觸及到漣漪相交的這一部分，而無法影響到其他的弦？”
身後的李沐沐還有餘暇和李雅繼續閒聊：“其實從你喂我吃藥的那個時候我就明白了，你一直在欺騙我。不是萬物皆虛，而是你希望我接受並相信你這套萬物皆虛的理論。”
“我信的越多，我們之間的振動頻率重合度就越高，你就可以越深入地乾涉我的命運。”
李雅抱起手，冷聲說道：“你再這樣瘋下去，誰都救不了你。”
“誒？”
李沐沐驚訝道：“不聽家長話的壞孩子，就是瘋的表現嗎？那我現在絕對不叫瘋，因為我爸曾經教給我一個道理，那就是遇到問題，不要總是從自己身上反思。”
在她身後，無窮無儘的紅繩幾乎淹沒了整個走廊通道。
牧師的身體飛快地膨脹起來，身體表麵浮現出一層黃銅色的鱗片，他的腦袋徹底變成了蜥蜴類的形狀，後背脊椎中生長出一根根尖銳的骨刺。
但他不是想要進攻，而是想要逃跑。
從李沐沐袖口中噴射出來的紅繩層層纏繞在他的身上，用蠻力根本撕扯不開，而李沐沐這個時候還要火上澆油，咬破指尖在旁邊的牆壁上飛快地書寫。
“三千世界摩訶揭諦往生接引菩薩！”
空氣中隱隱約約傳來梵文的吟唱，那歌聲中毫無慈悲之意，隻有熊熊業火與無邊殺伐之相。
“回答我的問題！”
李沐沐的聲音如雷鳴般在牧師的耳邊炸響：“你說的應許之地在哪裡？”
“在東方！”
強烈的恐懼摧殘著牧師的心智，逼得他脫口而出：“在那片最古老的土地上，那是主應許我們的……”
“誰特麼應許給你的也不行啊！那是我家！”
李沐沐抬手指向牧師，目光冰冷。
“你的主有什麼資格拿彆人的東西送禮？經過原主人的同意了嗎？”
“不問而取，叫做盜竊！”
“因果已成，審判將至，紅蓮地獄候汝亡魂！”
“給我死！”
隨著她的話音落下，牧師那龐大的身軀驟然僵硬，無數紅繩注入到他的身體當中，瘋狂吞噬著他的血肉，然後再從他體內生長出來，如曼珠沙華一般綻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