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說中文。”
“啊……不好意思，我隻聽說是有一位從外國來的姐妹。”
三更半夜出現在迷霧之中的紅衣女子，臉上頓時露出充滿歉意的笑容。
然後她大大方方地伸出手來。
“先做個自我介紹，我是娘娘座下真傳弟子，天門市城隍司夜巡遊，左妍。不知道師妹怎麼稱呼？”
呃……
信息量太大，李沐沐一時間有點反應不過來。
“你說的娘娘是……接引菩薩？”
“在我們這邊稱為紅蓮聖母娘娘。”
自稱為左妍的女子一本正經地糾正道：“接引菩薩其實是專門為海外華人設定的名號……啊不好意思，你就是海外華人對吧？對不起對不起，我都沒想到。”
這姐姐有點脫線啊……
李沐沐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形容，不過回到國內之後，第一眼見到的居然是這樣性格隨和的大姐姐，還是讓她心裡忍不住鬆了口氣。
太好了，是自己人。
“師姐你好，我是李沐沐，木子李，水木沐……”
“李沐沐？名字很好聽啊！人長得也好看，就是不太好找。”
左妍掩麵歎氣：“娘娘打電話讓我過來接伱，我在這地方來來回回找了好幾天，把陰間陽間都翻遍了，結果你從地底下爬出來？你們海外人都這麼會玩的嗎？”
打什麼？打電話？
李沐沐首先注意到的是她言語之中不經意間透漏出來的關鍵信息。
當然這個問題可以放在以後慢慢研究，最重要的是，接引菩薩……啊不，紅蓮聖母娘娘真的救大命了啊！
還是國內的神仙好，你看國外都是些什麼豬狗牛馬！
“師姐，我要報警！”
李沐沐趕緊開口說道：“我要找特務局……或者隨便哪家負責處理異常事務的有關部門，我不知道叫什麼名字。我有很重要的信息要馬上彙報！”
“報警？”
左妍愣了一下，有些遲鈍地點頭道：“啊，當然，你這個情況肯定是不太對勁的。要不師妹你……先把法相收一下？”
法相？
李沐沐順著她的視線，下意識地轉頭看向自己身後。
是孔雀開屏……
啊不是，是人頭開花啊！
李沐沐一直都以為自己手中紅繩纏繞的是那些被霧靄巨人放棄的軀殼，當然也確實如此，那些軀殼還在地洞裡麵乖乖地等待著她的下一步命令。
但除此之外，還有十幾顆人頭，悄無聲息地懸吊在她身後，如同曼珠沙華的花瓣一般四散開來，就像是那天晚上她在賽弗市藍莓街親眼見證過的，血色花開人頭盛宴！
現在我到底是個什麼形象？
似乎是看出了李沐沐臉上的震驚與窘迫，左妍微微一笑，輕聲說道：“沒關係，不用緊張，你現在閉上眼睛，跟我一起念誦清心咒。我念一句，你念一句。”
“啊，好的。”
李沐沐從善如流，趕緊閉上眼睛。
“na o sa duo nan……”
“na o sa duo nan……”
哢嚓——
“san iao san u tuo……”
“san iao san u tuo……”
哢嚓，哢嚓——
李沐沐偷偷睜開眼睛，轉過頭去，就看到左妍一手拿著麻袋，一手拿著剪刀，在自己身後像是收莊稼的農民伯伯一樣，把人頭一顆顆地剪下來，扔進麻袋裡麵。
“閉上眼睛，靜下心來，不要想這些。”
“喔！”
原來是用這種方法解決的嗎！
李沐沐隻能乖乖照做，閉上眼睛跟著左妍念完了一篇清心咒。
“好了，還有你這雙手……”
將鼓鼓囊囊的麻袋扛在肩頭，左妍的目光盯上了李沐沐的四條手臂，以及手裡的最後一顆人頭：“這個就得你自己想辦法了，實在不行的話，回頭去廟裡給娘娘打個……上一炷香，求娘娘幫忙解決。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先帶你去警局吧。”
你剛剛是想說打個電話吧？
李沐沐在心裡瘋狂吐槽。
在左妍幫她剪斷那些紅繩之後，剩下的紅繩又重新回到了她的手腕上，這一次係出來的同心結，明顯比最初的時候大了整整一圈。
同心結回到手腕上，她很快就重新體驗到了凡人的脆弱。
寒冷、饑餓、焦慮、恐懼……
以及活著的感覺。
直到現在，李沐沐才感覺自己像是個活人。
左妍一手扛著麻袋，一手牽著她，行走在黑暗的街道上。
她每向前走出一步，似乎就能跨越半條街的距離。
這似乎是某種縮地成寸的法門。
隻用了幾個呼吸的功夫，她們就來到一處建築的大門口。李沐沐抬頭看去，院門上麵的牌匾上寫著白底黑字的中文楷書——天門市南通區警察局。
“賀伯伯？”
左妍抬手敲打了一下保安崗的窗戶，叫醒了裡麵正在打瞌睡的老頭子。
“誰……我去你娘誒！”
老爺子一睜開眼睛，就被眼前李沐沐的造型給嚇得一個激靈，差點從座椅上蹦起來，捂著胸口就是一陣咳嗽。
“死丫頭，你想送我下去是不是？快滾快滾！這是公門重地，魑魅魍魎速速退散！”
“賀伯伯你忘了，我也是官差啊！而且這是活人啊，活人……吧？”
左妍回頭看了一眼李沐沐，臉上露出心虛的表情：“沐沐你現在還活著呢對吧？”
你問我我也不知道啊！
李沐沐隻能乖巧點頭。
賀老爺子掏出煙卷點著了，狠狠地嘬了一口，仔細打量了李沐沐一番，眉頭頓時緊皺起來。
“先跟我進去再說。”
他推開大門，眼角餘光盯著左妍和李沐沐走進來，確認沒有任何異常之後，這才偷偷地鬆了口氣。
“都說了我是官差，我帶她進來也是沒問題的。”
左妍隨手將裝人頭的麻袋扔到一旁，對賀老爺子笑道：“這孩子想要報警，說有重要情況，賀伯伯你先幫她做一下筆錄，我出去給她找點吃的。”
“我一個看大門的，還給她做筆錄？”
賀老爺子吹胡子瞪眼，氣得不行，然而左妍說完這句話就轉身飛快地溜掉了，根本不給他拒絕的機會。
“這死孩子，越來越煩人了。”
重重地歎了口氣，賀老爺子轉過頭來對李沐沐說道：“先跟我過來吧，什麼都彆跟我說，我這把老骨頭都沒幾年可活了，承受不起你們那些醃臢的東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