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證明自己是真的改過自新，重新做人，李沐沐被關在家裡一上午做了整整十套中文試卷。
就是字麵意義上的中文，專門給外國人學習漢語的那種。
李沐沐原本以為自己可以輕鬆愉快地拿到滿分，結果一看試卷就傻了眼。
上麵至少有一半都是文言文，而且大多都是專業術語，什麼玄牝啊，五蘊啊，黍米啊，烏肝啊……
我又不練九陰真經，我學這些有鳥毛用？
不對，好像李雅是說過，要送她回國修仙來著……
李沐沐在這一刻深刻體會到了當年外國友人考英語四六級的痛苦。
不過最讓她在意的，並不是這些試卷上稀奇古怪的考題。
而是親娘對於穿越者的奇怪態度。
降靈儀式，說白了就是奪舍肉身的一種邪術。
從降靈儀式成功的那一刻起，這具肉身之中存在的到底是什麼東西就不好說了。
李沐沐最初還想遮掩一下自己的來曆，沒想到被溫斯蒂當場拆穿。
雖然她不知道李沐沐是穿越者，但她卻很肯定李沐沐絕對不是原來的那個李沐沐。
而她對此也並沒有表現出特彆的抗拒。
如果單純隻是她一個人態度曖昧，李沐沐可以當她是精神病，但自家親娘也這樣，就很耐人尋味了。
很遺憾，自己並沒有那麼幸運，像小說裡的主角那樣，穿越到周圍人集體降智的異世界，又或者是父母雙亡，有妹有房的天選開局，不引起任何人的懷疑。
連溫斯蒂都騙不過去，李沐沐完全沒有信心騙過自家親娘。
她們倆充其量也就是非主流精神小妹，李雅可是真正的女巫。
我占據了你女兒的肉身，你難道一點都不生氣嗎？
吃午飯的時候——當然不是李雅親自做飯，她花錢雇了廚師，傭人和園丁。
雖然她是女巫，但在能用錢解決的問題上，她連一點魔力都不願意浪費。
單純就是因為懶。
原本家裡吃的都是西餐，因為已經決定要回國，李雅要求廚師從上個星期開始做中餐，以此來逐漸適應東方的飲食習慣。
今天中午的菜品是炒雜碎，燕尾雞和海鮮燴麵。
似乎是察覺到了李沐沐心中的困惑，坐在餐桌對麵的李雅一手托腮，歪頭盯著她，溫柔地說道：“不用緊張，你從哪兒來？或者說，你以為自己是誰？”
我是誰？
李沐沐愣了一下，在內心中思考片刻，認真回答道：“我是李沐沐，和您的女兒重名……”
“這個世界上會有這麼巧合的事情嗎？”
李雅反問。
“你有沒有想過另外一種可能性，就是你並沒有被降靈，隻是腦子裡多出了一些本來不屬於你的記憶，讓你分裂出來另外一個全新的人格？”
李沐沐瞳孔驟然收縮。
【這很合理】
【你不得不承認，這種解釋要比你穿越到異世界同名者身上的可能性更合理。】
不，這樣解釋不通！
李沐沐在心裡下意識地反駁。
記憶可以被複製，加載，偽裝，捏造。
但個人的三觀是無法被取代的。
每一個人的人生觀，價值觀和世界觀，並不完全取決於自己的記憶，更多的還是基於自己從小到大的生活環境影響，以及通過學習知識，充實自己的頭腦，以此帶來的思維邏輯轉變。
用人話來說，就好比後世某些網絡小說裡麵的女主角，一夜之間發現自己成為頂級豪門真千金，腦子裡麵的第一個想法居然是要做演員參加綜藝秀……
隻能說野豬吃不了細糠。
雖然李沐沐腦子裡麵同時加載了兩套記憶，但她的思維模式卻毫無疑問是後世培養出來的。
她很清楚自己是誰。
“但你並不了解這個世界的運行法則。”
李雅眯起眼睛，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這個世界是很複雜的，以前你沒有天賦，也不愛學習，整天就跟在弗洛伊德家的小崽子屁股後麵瘋玩，媽咪真是被你傷透了心。”
“不過我也沒有想到，你們居然會瘋到去玩降靈儀式，我跟你講過多少遍，從惡魔嘴裡說出來的哪怕一個標點符號都不可信。給我老實交代，你跟黃石王座簽了什麼合同？”
李沐沐瘋狂搖頭：“什麼都沒簽，我又不傻。”
“真的？”
“真真的！裡昂神父要給我一筆助學金，我都沒要。”
“是因為他給得太少了嗎？”
知女莫若母，李沐沐無言以對。
“嘖嘖，地獄如今也是家大業大，方方麵麵都要考核績效，不像當初那麼大方了。”
李雅搖頭歎息。
“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你太廢物，不值得人家重點投資，你要學會知恥，知恥而後勇知道不知道？”
親媽又下意識地開啟了教訓模式。
“試卷做完了沒有？你要是連中文都學不會的話，回去之後怎麼可能跟得上蓬萊的教學進度？我都聽人家說了，蓬萊那邊從入學開始就要寫論文，你彆說論文了，連小作文都寫不明白，認字都認不全，到時候人家老師上課講什麼你都聽不懂！”
訓到一半，她突然想起來，李沐沐似乎也許大概可能是學好了，今天居然真的乖乖待在家裡刷題。
看著被自己訓得跟鵪鶉似的女兒，李雅咳嗽一聲掩飾住自己的尷尬，開始轉移話題：“那什麼……你現在這個新人格以為自己是誰來著？你以為自己是從哪兒來的？”
李沐沐不知道該怎麼說，此身的親媽似乎已經篤定了自己是精神分裂。
當你被彆人當成是精神病的時候，無論你說什麼，彆人聽到的都是瘋言瘋語。
“我……以為我是從未來穿越回來的？”
“時湮的問題解決了嗎？”
“時什麼？”
“你不知道？這就說明你穿越的記憶是假的。”
李雅盯著李沐沐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道：“聽我說，女兒啊，知識是有毒性的。”
“以前你沒有天賦，我也懶得跟你說這些，免得你胡思亂想把自己嚇瘋。現在既然你已經瘋了，那我也不妨向你透露一點有關於這個世界的秘密。”
“這個世界是假的，時間是假的，空間也是假的，一切皆為偽物，一切皆為虛幻。你我之間，除了物質層麵的生理血緣關係之外，再無任何關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