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位把黑色內褲套在頭上的哲人曾經說過,恐懼是對付壞蛋最有效的武器。
越是缺什麼,就越要補什麼。
壞蛋之所以被叫做壞蛋,就是因為他們欺軟怕硬。欺負彆人的時候有多開心,被彆人欺負的時候就有多痛苦。
在王雲霄的軟硬兼施,威逼利誘之下,劉金發把自己所知道的,有關於丁三爺的所有情報事無巨細,賣得乾乾淨淨。
甚至有些他不知道的事情,王雲霄也能通過他言語之間的線索拚湊出更清晰明確的答案。
彆問為什麼,問就是玩劇本殺玩的。
有的時候王雲霄也忍不住在想,自己這些似乎“與生俱來”,如同呼吸一般自然熟練的技巧到底是從哪裡學的。
但記憶沒有恢複,查無可查。
有可能是上一輩子投胎轉世的時候,孟婆湯沒喝乾淨。又或者被急速冷凍休眠,大腦神經還沒有完全解凍。再不然就是曆經戰火與敵人同歸於儘,隻剩下半塊芯片被戰友撿回來,偷渡到彆人家實驗室裡白嫖資源重塑肉身……
最後想想還是算了,反正靈魂都已經穿越過來,又何必在意這些細節。
最重要是活在當下。
王雲霄並沒有要逞英雄,單槍匹馬勇闖黑幫巢穴,七進七出滌蕩罪惡還人間朗朗乾坤的想法。
不太現實。
他選擇回到學校,將自己收集到的情報信息彙總成一篇報告,交給周校長。
總有人適合去做這種事。
而且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丁三爺的那個團夥應該在他的相好小白梨被逮捕之後,就會被一鍋端掉了。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
周校長又一次將霍青陽叫來學校,跟他聊了半個小時。
有二十五分鐘,是霍青陽單方麵挨訓。
當霍青陽從校長辦公室裡走出來的時候,王雲霄感覺他的眼神就像是要生吃了自己一樣。
“走,跟我上去聊聊。”
校長室就在教學樓的最高層,再往上走就是天台。
王雲霄認真地考慮了一下,霍青陽把自己從天台上扔下去的可能性,但最後還是老老實實地跟了上來。
天台上風很大,霍青陽雙手插兜,臉色陰沉。
總感覺他下一秒鐘就要開口說:“給我個機會,我想做好人……”
“你小子怎麼這麼喜歡多管閒事?”
聽到這句話從霍青陽嘴裡說出來,他在王雲霄心裡的好感度直接5
抬起頭直視著霍青陽的眼睛,王雲霄麵無表情道:“我們班的女生都要被人拉去配陰婚了,這也算是多管閒事?”
霍青陽沒有回答他,拿出折疊起來的稿紙晃了晃:“報告寫的不錯,條理清晰,邏輯嚴謹,誰教你這麼寫的?”
王雲霄挑眉道:“我語文成績一向很好。”
“那你的曆史成績呢?”
王雲霄無話可說。
身為穿越者,最不熟悉的就是本地曆史。
而且還是被魔改到媽都認不出來的世界線。
“過來!”
霍青陽招了招手,示意他站到自己身邊,將目光投向遠處一眼望不到邊際的城區。
他指著前方,輕聲說道:“你在這裡看不到大海,但這條街道,可以從這裡一直延伸到海邊。你知道天門市有多大嗎?你知道這裡有多少人口嗎?天門本地常住人口已經接近一百五十萬,海外移民超過三十萬,就這還沒有計算周邊區縣和流動人口。”
哪兒來的海外移民?
王雲霄深感震驚,你們在海外乾了啥?吸收回來三十萬移民?什麼顏色的?
霍青陽沒有在意他的表情,繼續說道:“可你知道我們特務局有多少人手嗎?局裡的文職人員和特彆行動部隊加起來,隻有不到八百人。我們這八百人,要承擔起整個天門市的超自然現象,靈異事件,國際糾紛……還有各路牛鬼蛇神搞出來的,各種狗屁倒灶的破事。你以為我是每天坐在辦公室裡,喝茶看報紙嗎?”
王雲霄被問住了,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他在潛意識裡早就已經習慣了,對於官方力量的信任和依賴。
彆人家自然災害侵襲,化工產品核汙染泄露,不管死了多少人,都是彆人家的事情。
自己家裡哪怕出一丁點問題都無法忍受。
他,或者說他那個時代的人,已經習慣了被人保護的感覺,甚至會將其當成是與生俱來的一種生活常識。
哪怕是現在,即使能夠理解霍青陽話裡的意思,也能理解他的難處,可是在心底裡,還是忍不住泛起那麼一絲邪念——人不夠就多招點人,這有什麼可矯情的?難道不是你們應儘的義務?
王雲霄在心裡默默地扇了自己一記耳光。
“沒人,沒有能用的人。”
似乎是看出了王雲霄的心中所想,或者說霍青陽很清楚問題的關鍵,直言不諱地解釋道:“新政府成立不到兩年,戰後百廢待興,各行各業都缺少高素質的技術人才。麒麟軍要擴編,沒人;構造廠要開工,沒人;不止特務局招不到人,甚至就連像你們這樣的學校,絕大多數連任課教師到現在都沒有招滿……”
“天門市論人口規模和經濟規模,都是我國第四大城市,你知道這裡的文盲率是多少嗎?去年底統計,差不多是65,甚至比這個數字還要高。其中小學畢業的不到十分之一,教育局想要組織掃盲運動,連老師都找不夠!”
“你可能不知道……周先生當初來天門,原本是要做副市長,主持城市發展建設計劃的。但等他到這裡之後才發現,百工百業,需以教育為先。天門市的教育水平提升不上去,所有看起來美好的計劃藍圖都是鏡花水月,無稽之談。”
“會做官的人有很多,但會教書的人太少了。所以他才辭去官職,專心興辦教育。清河中學是一塊試驗田,你們都是田裡的種苗。隻有等你們成長起來,天門市才能真正走上正軌。”
霍青陽轉過頭來,看著王雲霄正色說道:“我跟你講這些,是希望你能明白,這個世界上沒有救世主,特務局也沒有額外的人手,專門來處理清河中學這邊雞毛蒜皮的小事。我是周先生的學生,他給我打電話我不能不來。但我這一來一回浪費的時間,就有可能耽誤更重要的事情。”
“你們班上的女生被人拉去配陰婚,你心裡不爽我能理解。但就在這座城市的陰暗角落裡麵,就在咱們聊天的這段時間裡,還不知道有多少和她同齡的女孩子,不止連書都沒得讀,甚至還在承受著比配陰婚更悲慘更痛苦的命運。”
“她們難道就不算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