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知道嗎?你簡直是個天才,找這個中國男孩來演,完完全全就是個天才般的主意。”
戴瑞斯·康吉眉飛色舞的說道,“我現在發現你的用意了,沒錯,在歐美市場,裘德洛肯定比這個男孩受歡迎,但是……”
“但是什麼。”
“但是裘德洛太帥了。雖然這個中國男孩也很帥,可他是個東方麵孔。所以觀眾不會去想——噢,該死的,裘德洛正在追求你,吻你,你為什麼不接受他,反而要去想念你那個前男友等等之類的問題。陳作為男主角,他的膚色,會讓每個女人陷入糾結。”
王嘉衛沒說話。
“哦,伱們果然是這麼想的,對嗎?”戴瑞斯·康吉看了看他的臉色,不滿的說說道,“之前不告訴我,就想看我的笑話,對不對?這可不像朋友之間的做法。”
王嘉衛道:“戴瑞斯,你的種族言論我可以當做沒聽到,但你彆想讓我附和你。”
戴瑞斯·康吉不以為意的笑了:“還有一點,我認為你應該還沒注意到,是我在拍攝的時候發現的。”
王嘉衛有點好奇,道:“什麼?”
戴瑞斯·康吉鬼鬼祟祟的道:“你的這對男女主角非常不對勁,我打賭他們一定已經上過床了。這兩個小家夥,演得真好,把你也瞞過去了。但我每天近距離的盯著他們看8個小時,他們騙不過我。”
……
……
艾瑪·斯通的手指輕輕夾著一根白色的女士香煙,煙霧在她的臉龐周圍繚繞,像是一層神秘的麵紗。她的眼神透過煙霧,帶著一種迷離的光芒,向陳諾示意了一下。
陳諾搖搖頭,“我不抽。”
艾瑪·斯通輕輕點了點頭,似乎對這個回答並不感到意外。她雙手夾著煙,坐在床邊,姿態自然。
“我15歲就學會了抽煙,那時我每天都在試戲,但沒人願意給我機會。”
她的手指輕輕彈了彈煙灰,語氣裡透露出一種自嘲,“其實到今天為止,我也隻在兩個劇裡做過龍套,在一個兒童節目裡做過兼職主持,我甚至去給一條狗配過音。現在能在這裡,我感覺是在做夢。雖然王讓我把金發染成黑色,但我一秒鐘都沒有猶豫。我太需要人告訴我,我的選擇沒有錯。”
陳諾微微一歎,他之前又何嘗不是這樣?
以為自己有天賦,和彆人肯定你有天賦,往往中間有一條不可跨越的鴻溝。幸好,他跨過來了。
他撫摸著艾瑪·斯通沒有毛發的大腿根部,動作溫柔而充滿柔情,安慰道:“艾瑪,我有預感,這部電影之後,你的人生就會不同了。會有很多好萊塢導演像蜜蜂追求鮮花一樣追求你,最終,你將成為一名無與倫比的女演員。真的,相信我。”
“謝謝你。”艾瑪·斯通的眼神也充滿了愛意,她的手顫抖著,把煙在煙灰缸裡按熄了。隨後她把頭埋了下去,聲音低沉而充滿了情感,“我知道你還沒有……”
“嘶~”陳諾的頭枕在雙手上,不由自主的吸了一口氣。他的眼神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他不知道和艾瑪·斯通每天這樣到底好不好,不過,他們之間的對手戲拍得倒是越來越順利了。
……
……
餐廳裡,陳諾拿著掃帚正在掃地,他的動作很熟練,神情也很認真。
不僅因為這是他的工作,也因為他不想把注意力一直投注到麵前的女孩身上。
艾瑪·斯通輕聲的說道:“你覺得他會來拿鑰匙嗎?”
陳諾漫不經心的說道:“我有客人把鑰匙留在這裡好幾年,有些時候幾天都來拿走,有些時候要好幾個禮拜。”
“大部分時候呢?”
“大部分時候,鑰匙留在罐子裡。”
戴瑞斯·康吉手裡的攝影機從陳諾取東西的背影,移動到吧台前艾瑪·斯通的臉上。
她怔了很久,帶著一絲憤怒的問:“你為什麼把鑰匙留著?你應該丟掉!”
“不。”
“為什麼不?”
“因為我把鑰匙丟了,這些門就永遠打不開了。這不應該由我來決定,不是嗎?”
原本劇本裡,他在這裡會拿著一瓶啤酒,一邊喝一邊說。
但陳諾沒這麼乾,他側著身,目視著冰箱門上的貼紙,看不出眼裡有什麼表情,但就是讓戴瑞斯·康吉從取景器裡看過去,心裡頓時一抽。
媽的,上帝是不是親吻過他的眼睛?為什麼他什麼都沒做,我卻在裡麵看到那麼多的迷茫和悵惘?
最讓戴瑞斯·康吉可怕的是,這部電影裡怪物不止男主角一個。
可能是因為體液之間具有傳染性,艾瑪斯通的狀態跟陳諾一樣,變得越來越好了。
當戴瑞斯·康吉的鏡頭移動到艾瑪·斯通的臉上,她麵前放著一杯啤酒,桌上還有一張紙巾,聽了陳諾的話,她沒有立刻回答,她也開始學會用眼睛說話了。
她一會兒向下斜看,一會兒向左右遊移,她的眼神無處安放,就像她的內心一樣。她想說什麼,都說不出口,她整個人給人一種坐在火山口的感覺,身下就是即將噴發的岩漿,而她必須偽裝安然無恙。
她終於承認了:“我想我隻是想找到他背叛我的理由。”
鏡頭從一個花瓶滑到陳諾的臉上,他臉上透露著真誠,勸解道:“從我的觀察來看,有時候,很多事並沒有理由。”
艾瑪·斯通的黑發披散在臉上,立刻接到:“每件事都有理由。”
陳諾的眼珠向上移動,仿佛正在思考,隨後他想到了什麼,用拇指往身後比了比,“打個比方,就像這個蛋糕和派。每晚打烊的時候,起司蛋糕和蘋果派都會賣光,桃子餡餅和巧克力慕斯也會快賣完,可是……”
他從櫥窗裡端出一個派,帶著一絲絲無奈道:“……藍莓派老是原封不動。”
艾瑪·斯通怔住了,“藍莓派怎麼了?”
陳諾笑了,“藍莓派沒怎麼,它沒有任何問題,隻是大家選了彆的。你不能怪藍莓派,它好好的,隻是沒人想吃它。”
他看著藍莓派,最後把語調放得特彆輕柔,“沒人想吃藍莓派,僅此而已。”
他不是在說藍莓派,他是在說自己。
紐約幾千萬人,每天做著數不清的選擇,但沒有人選擇到這家店來吃藍莓派,正如從小到大,也沒有人會選擇他這個華裔男孩。
他也是在告訴艾瑪·斯通。
你男朋友的出軌和背叛,並不是因為你有什麼錯。隻是,有的人選a,有的人選b。a和b本身是無罪的,選擇其實也是無罪的。那有罪的是誰呢?鬼知道。
有時候,有的問題,真的沒有答案。
陳諾準備把無人問津的藍莓派放回去,艾瑪·斯通大聲道:“等等。”
陳諾停止了動作。
“我要吃一塊。”艾瑪·斯通靜靜的說道。
陳諾怔怔的看了她一會兒,突然笑了起來,帶著輕鬆和俏皮,甚至是有點雀躍,“你要不要試試在派上加點冰激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