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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六章 原來不是朋友(必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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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完張叔講的故事,你什麼感覺?”

“很感動。”

“那你知道什麼是愛了嗎?”

“知道一點,但是”

“但是什麼?”

“但是,我還是不知道靜秋,不,是我,我還是不知道愛不愛你。”

“沒事,這才七天,還剩下二十三天,你還有時間。”

陳諾的這句話仿佛才在耳邊,時間卻一下子呼嘯而過了。

劉藝霏真不覺得是二十三天。

仿佛隻是二十三個小時,二十三分鐘,亦或者.

隻是二十三秒?

否則,為什麼她好像隻是眨眨眼,就已經坐在化妝間裡,準備化妝之後換上戲服,拍《山楂樹之戀》的第一場戲了?

她準備好了嗎?

劉藝霏的不安,似乎並沒有傳達給彆人。

經紀人李靜在一旁微笑著,仿佛很有信心的樣子。

她說道:“霏霏,你變化好大。”

劉藝霏眨眨眼。

她變了嗎?

她望著鏡子裡的那個女孩。

原本的長發已經剪短了很多。

她記得,是陳諾在和她去隔壁張叔家竄門之後的第二天,他帶著她去鎮上的那個理發店,叫理發師給她剪的。

陳諾當時在旁邊指點了那個微胖和氣的女理發師半天,最後給剪成了這個樣子。

剛剪完的時候不多不少,剛及肩。

現在已經過了十幾天,稍微長了那麼一點。

不過,造型師姐姐給她紮起兩個麻花辮的時候,長度剛好合適。

“真有感覺。”造型師才剛紮了兩個辮子,什麼都還沒做,就對著鏡子讚歎道。

李靜笑道:“我也覺得。”

化妝師也在旁白嘖嘖有聲的讚歎道:“看看這皮膚,真好。說是十六七歲,誰不信?”

看到她們一臉驚歎,很誇張的樣子,劉藝霏有些不太好意思了:“不是,我之前其實.”

話說到一半,她沒繼續說了。因為她想起陳諾要她保密。

她想說的是,她之前其實皮膚沒有這麼好。

雖然畫點淡妝上去,依舊水嫩嫩,但是在非洲呆了那麼久,在坦桑尼亞曬了那麼久的太陽、吹了那麼久的風,哪怕她很注意塗抹防曬霜,也儘量不給太陽直曬,但是或多或少,角質都有些受損,皮膚都有點變黃。

她記得陳諾在檢查了她的臉之後說,這些日曬雨淋的痕跡,可能在電視上看不大出來。

可是,你如果素顏在電影院的大銀幕上被放大10倍百倍之後,很可能就是形象的瑕疵。

之後他就給她來了個什麼修複養顏秘方。

去三峽旅遊的那幾天,他去宜昌的金店裡搞了一些金粉,又去市場上買了一點河蚌珍珠磨成細粉。

然後,他說是用上了一些秘方,調配出一種莫名其妙的白色藥膏。

每天晚上他都要給她塗一層,然後還要在她臉上按來按去,藥膏把她臉弄得火辣辣的很疼。

真的痛,有幾次她都疼哭了,還忍不住發了脾氣,但是……

他一點都沒有生氣。

還是那句話,劉藝霏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每次見到他都會變成小孩似的?

要是在其他人麵前,她不管有多疼,也不可能是這個樣子。

當然,她也不會讓其他人動她的臉。

但是,為什麼陳諾就可以?

劉藝霏不知道。

反正好久之前她就覺得他跟其他男生不一樣了。

後來這麼塗了十來天,她就發現自己的皮膚看上去好多了,也就是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不過,陳諾說,這種方法很傷皮膚,短期之內不能再用了。

要她一年之內,千萬彆再去非洲曬太陽。

她麵對著他認真的眼神,答應了。

化妝師看著鏡子研究了一會兒,說道:“導演說化完妝要看起來像是素顏的樣子,但是,現在我覺得要不就真的素顏上鏡吧。霏霏這皮膚也沒誰了,我感覺完全沒有問題。”

造型師說道:“彆這麼著急下定論,你先等等。來,霏霏,咱們把今天這場戲的戲服換上。然後,再看看有沒有需要調整的地方。”

今天這場戲的戲服是一件白色的碎花襯衣,還有一條藍褲子。

今天這一場戲,也可以說是全戲的重頭戲。

沒有之一。

是在電影的結尾部分,靜秋看到老三躺在病床上,插著鼻管,即將死去的時候,她泣不成聲的場景。

也就是劉藝霏試戲時,最失敗的那一場,根本哭不出來的哭戲,在戲中呈現的地方。

劉藝霏知道,這是陳諾電話找張一謀導演商量之後,特意這麼安排,故意把這場難度最大的戲排在第一場的。

他告訴她,這場戲非常重要。

重要到這部電影最後是進戛納還是進亞洲電影大賞,幾乎就看一幕她演得有多好了。

她需要在這一幕中展現出她對愛人即將死去的痛不欲生。

做起來其實很簡單,就是一個字,哭。

哭到看電影的觀眾們也忍不住跟她一起哭,就算過關了。

為什麼第一場要拍這個,陳諾的意思是要她用這場戲,來證明給張一謀導演看看,她已經準備好了。

同樣,也算是給劇組裡的人一個信號。

告訴他們,她劉藝霏就是憑借自己實力被選上的。網上那些影評家也好,媒體人也罷,全他媽都是在放屁。

陳諾說這個話的時候,她離他很近,就在他們平時一起聊天的屋頂上。

他躺在舊的那張躺椅上,她躺在新的那張。

這一個月裡,大多都是晴天,所以雖然天氣很冷,可他們每天下午都會上去躺躺。

為了方便說話,兩張椅子之間隔得很近,所以她可以清晰的看到他臉上抖動的肌肉和濃密微翹的睫毛。

《暮光之城》她去電影院看過。

但她覺得,裡麵濃妝重抹的愛德華,遠遠不如這個清淡寡味的陳諾。

讓人可以看很久,也不會感到膩味。

“跟你說話呢,你到底聽到沒有?”

當她有點入神的時候,對方突然皺起眉頭,有點凶巴巴的說了一句。

劉藝霏記得,她當時也凶了回去。

不過心跳有點加速,臉蛋也有點微紅。

“換好了?哇…………哈哈哈哈哈,像,真像。”

劉藝霏跟著造型師進到更衣間,在對方的幫助下,換上了那一身衣服,走出來的時候,化妝師姐姐一下子看著她的步伐,笑了出來。

李靜也跟著笑道:“這是真的對了,真像那個年代的人。”

劉藝霏在她們的要求下,在屋子裡來回走了兩遍,最後她走到了鏡子前,看著鏡子裡那個穿著鬆弛的白襯衣,和大而寬的藍色褲子的女孩兒。

這時,她耳邊仿佛又回響起了一個清朗的聲音:“70年代的衣服和現在的最大不同,就是它有意識的掩蓋了女孩子們身上的女性特點。所以穿這種衣服的時候,你就彆把自己當個女孩兒看,知道了吧?”

“把你在什麼LA,紐約,什麼東京,BJ裡學到的那些賣萌賣乖什麼卡哇伊女人味都統統忘掉。知道男人怎麼走路嗎?現在跟著我學。”

從他們去三峽回來的第二天,也就是他們住在一起之後的第13天。

那幾天下午,她都要在屋子裡跟著他學走路。一遍又一遍,兩個小時,中間幾乎不會間斷。

除此之外,他要她穿著去商場裡買回來的衣服,平時也要這樣走路。

那幾套他挑選的衣服,跟現在這套戲服很類似。

所以,她剛才換上之後,下意識的就開始像那樣走路了。

“甩起手,邁開腿,對,就這樣,就像一個雄赳赳氣昂昂的女戰士。”

說這話的時候,陳諾笑得眼睛都眯起來了。

她心裡又羞又氣,衝過去就給了他兩拳。因為他說好不笑的,結果又笑了!

想到這兒,劉藝霏忍不住笑了起來。

鏡子裡的女孩兒也跟著眉目彎彎,嘴角上翹,露出兩排潔白的牙齒。

“真好看,霏霏。”

李靜今天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讚歎了。

化妝師和造型師這個時候也說道:“太有感覺了,天呐。我覺得沒問題,就這麼吧,根本不需要化妝。”

“嗯,我也覺得。已經完美了。哎,看得我都動心了。”

“那我現在就去跟導演說一聲,說我們可以了?叫他過來看看?”

“行,那你去。”

有人去叫導演了,劉藝霏便坐在椅子上開始等。

李靜微笑著說道:“霏霏,口渴嗎?要不要我給你倒杯水?”

劉藝霏搖頭道:“不用了,靜姐。”

隨後她遲疑了一下,又問道:“靜姐……網上那些人,還在說嗎?”

李靜怔了怔,笑道:“沒有了。霏霏,你知道的,我們公司水軍很厲害,早就把那些輿論壓下去了。”

劉藝霏咬著嘴唇道:“但是,他們還是……還是覺得我不行,對不對?”

“沒有啦。”

隻要不是跟陳諾在一起,劉藝霏覺得自己察言觀色的能力是很強的。

就像現在,她一眼就看出了李靜的言不由衷。

在他們同居第18天的那個晚上,她在陳諾的帶領下,有史以來第一次走進網吧。

在茅坪鎮網吧那個烏煙瘴氣的空間裡,陳諾在她旁邊玩著一個叫做魔獸世界的網絡遊戲,而她沒有事情可乾,便打開了網一新聞,看到了同樣烏煙瘴氣的許多評論。

就在有關她即將出演靜秋的新聞評論區裡。

新聞本身應該是張一謀導演他們向媒體發的通稿。

在新聞裡,對她頗多褒獎讚揚之詞,看得她都有點不好意思了。

但是在評論區,則是另外一副光景。

她現在都有點後悔,為什麼當時要點開看。

“劉藝霏能演什麼電影?絕對是張一謀導演看著陳諾的麵子。不得不說,陳諾這一次做得有點過分了。把自家公司的花瓶女演員推上去,嗬嗬,真夠膈應人的。”

“從這部電影開始,中國影視圈有兩個人即將走下神壇,一個是張一謀,一個是陳諾。因為這一顆老鼠屎會壞了這鍋湯。”

“從演偶像劇,到日本的偶像電影,再到張一謀導演的電影。劉藝霏事業發展的每一步都安排得非常完美,但是,她根本沒有這個能力,等著看,煥新公司這次絕對會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風聲裡,有那麼多大腕給她搭戲,劉藝霏都演成那個樣子,這次讓她單獨跟陳諾演對手戲,是不是太殘忍了啊。走後門之前,陳諾難道不確定一下對方有沒有那個實力嘛?我作為神雕劇迷都不敢走進電影院看了,我怕看得想哭。”

“劉藝霏,大花瓶,她不配。張一謀真惡心,陳諾更惡心。之前不是說在學校裡選人嗎?結果,嗬嗬,還不是選了一個關係戶。等著看吧,劉藝霏這次能演出一點什麼名堂來,我倒立吃屎。”

她當時正看得入神,結果屏幕一下子黑了。

原來是旁邊一下子伸過一隻手,啪的一下,把她的電腦重啟了。

“看這些垃圾做什麼?來,我教你打遊戲。”

那天晚上,她和他一起在網吧裡打遊戲打到了淩晨一點過。

網吧裡有人抽煙,味道很不好聞,而他們戴著口罩,也有點憋悶。

他給她創建了一個醜的要死的綠皮女獸人,還取名我真是天仙,氣得她又打了他好幾拳。

當然,遊戲還是很好玩的。

名不副實的女獸人戰士砍起野豬來,讓她很有種解氣的感覺。

就像在砍網上那些大放厥詞的人一樣。

關鍵是,她砍野豬的時候,他特彆威風的在一旁保護著他。

他是個牛頭,坐騎是一匹特彆高大的怪獸。

據說是要很多很多錢才能買得到,總之那個叫科多獸的坐騎,一看就知道很厲害,帶給了她不少的安全感。

那天晚上太有意思了,劉藝霏當時就下定決心,回去也要在電腦上下載這個遊戲。

如果短期之內去不了非洲了,看不到坦桑尼亞的草原和紅土,

那卡利姆多大陸的貧瘠之地,似乎也有著和塞倫蓋提相同的韻味。

而且陳諾還告訴她,以後等級高了,還可以坐船,去大海的對麵,充滿朝氣的東部王國,以及一片廢墟的諾森德。那裡有更多更有趣的奇妙冒險。

劉藝霏想得出神,被走進化妝室的張一謀導演嚇了一跳。

她戰戰兢兢的的站起來。

張一謀表情本來黑黑的,很嚇人,不過,在看到她的樣子之後,臉色便稍微柔和一點了。

叫她走了兩步,轉了一圈之後,臉色更和緩了,輕聲細語的問道:“藝霏,你準備好了?”

劉藝霏下意識的點頭道:“嗯,導演,我準備好了。”

張一謀笑了,說道:“行,陳諾那邊也已經準備好了。那我們現在就過去開始。”

劉藝霏一聽這話,頓時有些緊張起來,猶豫了一會,但走出化妝室之後,還是問了出來:“導演……嗯,這場戲你有什麼要求嗎?”

張一謀怔了怔,問道:“藝霏,你記得劇本不?”

“嗯。記得。”

“那你覺得你該怎麼演?”

劉藝霏想了想,回憶了陳諾告訴她的話,說道:“我覺得靜秋在這個時候應該會很傷心的吧。”

張一謀笑道:“對,就這個意思。你就演出傷心的感覺就好,越傷心越好。這一幕很簡單的,就是靜秋坐在老三的床前哭。因為她這輩子最愛的人快要死了。”

“放輕鬆,沒事,我們這次用的是數碼攝像機,可以拍很多次。”

張一謀導演輕輕鬆鬆的說完,他就忙去了。

劉藝霏繼續開始待機。

然而可以拍很多次並不能給她帶來平靜,反而她心裡驀然間湧起一種恐慌。

張一謀導演剛才的話,就像一個個子彈打在她的胸口上,穿過她的心臟。

她,這輩子,最愛的人,快要,死了?

等會,她連愛不愛都還沒搞清楚呢?

怎麼辦?

她馬上就要過去,開始《山楂樹之戀》第一幕第一個鏡頭的拍攝。

她肯定哭不出來。百分百的。

完蛋了!

劉藝霏整個人都開始微微的顫抖起來。

愛?愛是什麼?

最愛的人快要死了,那又是什麼感覺?

她腦子裡開始使勁轉動,想起那一天。

陳諾陪著他去張叔叔家看照片,那已經是他們要離開之前的頭一天了。

張叔叔顯然沒有想到,過了這麼久,他們居然真的會過去看老老老張的老照片。

最後,他找了好一會兒,終於拿了一張泛黃斑駁的黑白照片出來。

照片上的男人和女人長得都很平常普通,穿的衣服也幾乎一樣,都是一件白色的襯衫和一條寬鬆的褲子。

和她現在穿的是一模一樣的。

男人的臉上帶著笑,不過女人的表情很嚴肅,一點都看不出來這是她這一生中最為重要的日子。

那麼,在許多年後,女人在男人死去的那天晚上,她究竟會是什麼感覺呢?

“藝霏,準備好了,走吧。”

劉藝霏根本還沒有想明白,就跟著現場導演,到了布好景的一個病房一樣的房間內。

病床上已經躺著一個人。

劉藝霏茫然無措的走了過去,她身體幾乎是僵直的。

因為她現在真的不知道該怎麼演這場戲,或者說是,她真的能夠演這場戲嗎?

她呆呆的坐在椅子上。鏡頭就在她的麵前。

而她的眼神慢慢的落在了病床上的男人的臉上。

“《山楂樹之戀》第一場,第一次。”

“開始!”

攝像機離她很近,因為這一幕本身就是她的特寫鏡頭。

開始,劉藝霏並沒有哭。

那是因為,她的注意力根本沒有在現場。

她還一直在想著,愛上一個人到底是什麼樣子,而如果那個人要死了,她又會是什麼樣?是跟失去至親一樣嗎?

張叔叔的奶奶看到他爺爺死去的時候,她會是怎麼哭的?

然後,在一聲清脆的打板聲之後,她從她的幻想世界中脫離出來。

她眼裡的畫麵漸漸凝聚成了真實的影像。

她看到了陳諾。

他完全變了個樣子。

他雙頰的臉凹陷進去了,眼睛半睜半閉的看著上方。兩根管子連進了他的鼻孔,他的嘴巴微微張開著,似乎已經沒有閉合的力氣,他的牙齒都裸露在外麵。

他一點都不帥了,他變得好嚇人,甚至是有點猙獰。

這是人死之前的樣子。

在劉藝霏眼中,所有的生機,似乎都在他身體裡消失了,下一秒鐘,他就要變成一塊毫無知覺的肉。

劉藝霏的目光猶如實質般一寸一寸的在他臉上摩挲著。

突然之間,有一根針,在她的心頭戳了一下。

就從那一點深入骨髓的刺痛開始,一道電波,瞬間從她的心尖擴散到了全身。

她整個人都開始顫抖了起來。

那並不是單純的顫抖,而是一種崩潰的表現。

因為陳諾的樣子實在是太過嚇人,也太過真實,尤其出現於在她恍恍惚惚回到現實的一瞬間,充滿了她的眼簾。

於是,劉藝霏真的忘記了這是在拍戲。

一個無比真實的認知欺騙了她大腦:陳諾快要死了。

這個認知一下子讓她整個人瞬間崩潰。

這30天,

不,

是這三年來,他和她之間點點滴滴在她腦子裡一幕幕的閃過。

從最開始在張繼中公司的會議室見麵,她躲在母親身後,和他打了個招呼開始,

到現在她坐在他的病榻前,眼睜睜的看著他落下最後一口氣。

其中的每一個瞬間,都像一把匕首,切割著她的靈魂。

劉藝霏明白老張奶奶的心情了。

原來,當愛的人死在麵前是這樣的感覺。

那是靈魂都撕成了一片片,凋零在了風中,再也無法愈合。

那是比死亡更深的死亡,是比黑暗更黑的黑暗。

這一刻,劉藝霏淚如雨下,泣不成聲。

原來這就是愛。

原來一直以來的那種感覺不是朋友,

而是,

她一直愛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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