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1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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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宗,蒼南峰上。

弟子居所內,隱約可聞一聲又一聲的歎息。

晨起修習的弟子們紛紛疑惑側目。

“是晏師姐嗎?”

“見鬼了,晏師姐今日居然起的這麼早?”

“難道是因為今早膳堂出了什麼新的菜色,晏師姐忙著去和外門弟子搶飯吃?”

話音落,弟子們發出一陣哄笑聲。

他們口中的那位晏師姐此時正頂著兩個黑眼圈,整張臉都寫滿了生無可戀。

——路邊的男人真的不能亂撿。

晏青棠沉痛的想。

這個世界是一本名叫《道途》的小說,講述了龍傲天男主賀堯風一路升級打怪,過程中收獲無數美人芳心,廣開後宮,最後成功跨上登天路的故事。

而晏青棠是個社畜,七年前不幸被係統選中,穿進了這本小說中,成了暗戀龍傲天男主的炮灰女配。

原主對賀堯風一見鐘情,自此在舔狗的道路上一去不複返,送人送錢又送資源,最後更是為了賀堯風而死。

晏青棠就覺得離譜。

更離譜的是,此時此刻,全書中最大的反派就躺在她麵前。

原著中,魔尊連亭脾氣暴戾,心狠手辣,橫空出世時便已有了渡劫修為,是當世僅有的三位渡劫之一。

之後更是以雷霆手段鎮壓了魔界三百年來的動亂,重登魔尊之位,後意外重傷失憶,魔氣全失,流落凡界,剛好被下山除妖的劍君容瀲遇見,帶回了宗內並收他為徒。

然而恢複記憶後的連亭卻殺儘了青山宗滿門弟子,血氣縈繞滿山,當時在青山宗做客的男主賀堯風險險逃過一劫,立了天道大誓,不殺連亭誓不罷休。

也由此正式拉開了男主和大反派之間戰爭的帷幕。

劍君容瀲,正是晏青棠的師父。

就在昨日,她的師父已經在劇情的影響下,收了連亭為徒,而手拿劇本的晏青棠,卻在係統規則的轄製下出不了聲。

她甚至無法說出任何關於連亭身份之言,隻能絕望地看著這個大魔頭按照既定的劇情入宗。

晏青棠覺得自己這一生行善積德,沒穿書前是個勤勤懇懇的好社畜,穿書之後也勤奮的修煉。

這輩子除了剛入宗時當了幾個月劍修,然後發現自己是真吃不了劍修的苦,改做符修被宗門長老們混合雙打,痛扁了一頓之外,她也沒做過什麼錯事。

怎麼就莫名其妙的小命懸在了刀尖上呢?

晏青棠盯著榻上麵色慘白,仿若死了一般的少年,隻覺得一陣窒息。

他看上去不過十四五歲的年紀,容顏清俊,乍一望去就是個長得過分好看的少年人,十分無害。

可晏青棠卻知道,他現在的這副少年形態,隻是因為魔氣散失而導致的暫時縮水,一旦等他恢複魔氣,他就會立刻恢複成年人的身形。

晏青棠又重重歎了一口氣,她瞧著連亭那張人畜無害的小臉,愁到一晚上都沒睡著覺。

在連打了十二個哈欠之後,晏青棠忽然想通了。

害怕被壞人滅門怎麼辦?

那當然是提前把壞人給滅門。

這念頭一起,晏青棠當即將神識探入芥子戒中,翻出來一柄生鏽的玄鐵劍,磨刀霍霍的就準備刀了連亭。

察覺到她危險想法的係統大驚。

頃刻間昨日情景重現,規則轄製下,晏青棠隻覺得身軀一滯,手腳皆被束縛在了原地,動彈不得。

晏青棠:“……”

她喪氣的丟掉劍,又覺得自己雖然殺不了連亭,那不如偷偷把他丟下山?

想到這,晏青棠麻利的擼起袖子,去抬連亭的時候才發現這人隻是看著清瘦,但實際上死沉一大坨。

晏青棠剛拖抹布似的拖著連亭走了幾步,係統冷冰冰的電子音就響了起來。

“請宿主不要影響劇情正常進行,否則將執行抹殺程序。”

與此同時,晏青棠聽見了一聲悶哼。

她心頭一跳,都顧不上搭理係統,僵硬的垂下頭,正對上連亭的眼。

他不知何時清醒了過來。

他的眼是淺淺的琥珀色,澄明清澈,不見惡念,配上他清俊的麵容——

怪不得原著中連亭在青山宗好幾年,都沒人察覺出他的異常。

這任誰來看都隻會覺得他是哪家仙門的弟子,又怎麼會猜到他竟是那惡貫滿盈的魔頭。

此刻這魔頭應當已經發現自己腦袋空空,不幸失憶的事實。

他有些茫然的抿了抿唇,脊背下意識繃直,目光警惕而戒備的注視著她。他掩下心中惶然,啞聲質問:“你做什麼?”

晏青棠被連亭問的有點心虛,但這不影響她理不直氣也壯的倒反天罡:“你剛剛倒在了地上,我正要把你搬上床。”

她語氣很是真誠,也沒有什麼危險動作,連亭也不知是信了還是沒信,隻是繃直的脊背微微放鬆。

他這才有心思打量四周。

小木屋分內外兩間,不算大卻五臟俱全,入門是一張方桌,桌上擺著一簇盛開的不知名的野花。

轉過水墨屏風,就是他現在在的內室,幾步外擺放著一張床,窗子半開,淺青色的床幔被風吹的微微卷動。

他又將目光放在晏青棠身上。

她看上去不大的年紀,穿著一身天青色的長衫,容顏清麗,有一雙彎彎的笑眼,天然便讓人生出親近之意。

連亭有些不自在的錯開目光。

“那又是什麼?”連亭又問。

晏青棠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正看見不遠處丟著的那柄鏽鐵劍。

晏青棠:“……”

她要是說這是準備殺他的凶器,那她是不是馬上就要過自己的頭七?

連亭看見那雙笑眼微微瞪圓。

隨即就聽她道:“昨日你方拜入青山宗,這是我特意送給你拜師的禮物。”

青山宗?拜師禮?

這話的信息量有些大,連亭按了按眉心,目光落在了那柄鏽劍之上。

他這次醒來發現自己忘記了很多東西,但也不是變成了什麼都不知道的傻子,若是以他的眼光來看這柄劍的話——

這確確實實是一柄普通的玄鐵劍,街邊買的話大概三塊靈石,還因保養不當生了鏽痕。

他頓了頓,試探著問:“你是我師父?”

晏青棠:“?”

意識到他仿佛誤會了什麼,晏青棠立刻道:“不,我不是,這隻是賀禮。”

連亭悄悄鬆了口氣,甚至內心深處還為自己的師父不是眼前這個窮鬼而升起一絲絲欣喜。

他下意識的將這些小情緒收拾好壓在了心底,麵上則是不露分毫,一派沉穩的點了點頭。

他沉默了一會,忽然問:“我……是誰?”

這語調有些遲疑,不難讓人感覺到,若不是他實在想不起來過往,絕不會問出這個蠢問題。

晏青棠被問的哽住。

這讓她怎麼回答?

規則之下,她又無法說出“你是魔尊連亭”這類話。

係統這時倒是安靜的像不存在了一樣。

——七年間它冒頭的次數屈數可指,隻要不涉及到主線劇情,它就跟死了沒什麼分彆。

“你……”晏青棠輕咳一聲。

雖然連亭掩飾的很好,但晏青棠能看出他對這個全然陌生的環境,還有她這個陌生人的警惕疏離。

反正她短時間內送不走連亭,不若刷刷臉熟,先穩住他,以圖後續。

萬一在劇情發展到屠宗前,還有挽回的餘地呢?

思及此處,晏青棠露出大大的笑臉,避重就輕道:“你當然是是我最最親愛的小師弟啦。”

連亭:“?”

她這黏黏糊糊的話讓連亭有些不自在的彆開了臉。

他耳根有些發燙,胡亂應了一聲,飄忽的目光透過半開的窗子,落在了層疊山巒之中。

群峰連綿不絕,隱約可見山間錯落恢弘的殿宇,偶爾可聞仙鶴長鳴。

院外有弟子悉悉索索的喧鬨聲,有一本正經的論道之音,也有還劍於鞘的錚鳴之音,時不時還能聽見此起彼伏的“嘭”“嘭”聲。

地動山搖,震得屋子都抖了幾抖。

連亭:“?”

晏青棠側耳聽了下:“大概又是哪個丹修師姐弟炸爐了吧——他們丹修經常搞這死動靜。”

她不太在意的擺擺手,順著連亭的目光往外望:“青山宗共有七峰,這裡是蒼南峰,為內門弟子居所,所以平日裡吵鬨了些。”

“除此外還有劍、符、丹、器、外門五峰。中間最高的那座山,叫青山。”

“為青山宗主峰。”

天下諸多門派皆以五宗為首。

青山宗便為其一。

山叫青山,宗便是青山宗。

如這隨意的宗名一般,青山宗對於門下弟子要求也並不嚴苛,在講究“大道從一而終”的修真界,從晏青棠這種學劍學一半,轉頭去當符修奇葩弟子,也隻是挨了一頓胖揍便可看出。

——青山宗真的很隨意。

她說這話時眼中便不自覺的便帶上了一絲笑意,看得出來十分喜愛這裡。

連亭垂眸。

他其實不是很能理解這種情緒,好像在他過去的人生裡,從來沒有對某個地方產生過像她這般強烈的、不容忽視的感情。

——空的。

連亭心中有些茫然,又被他很好的掩飾了下去,隻有握緊的拳頭才能泄露出他此刻的一些情緒。

晏青棠目光遠眺,有些神思不屬。

她想到如今平和清淨的青山宗,遲早有一日要陷入滿山血氣中,心中便隱有憂慮。

愁到頭發都掉了一把。

晏青棠心疼盯著掉落的長發,忽然覺得自己這樣很不對。

頭發很寶貴。

所以與其為難自己,不如為難彆人。

既然她沒有辦法趕走連亭,那不如讓他自己主動走嘛。

那就不是她影響劇情了。

——有本事抹殺連亭去唄。

思及此,晏青棠頓時有了主意,她笑眼一彎,露出明媚的笑意:“重新認識一下吧,小師弟。”

“我是晏青棠。”

“從今天起,我就是你的大師姐了。”

“俗話說長姐如母,所以我並不介意你叫我一聲娘。”

連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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