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秋雨一場寒,這陣子京城下了場雨後,終於涼了下來,早起時寒氣森森。
這回去匡天圍場秋獮,蕭承冀找了一個人陪在顏諭跟前。
眼前少女穿一身淺綠羅裙,整個人神采飛揚氣質靈動,比顏諭小了兩歲,談吐利落舉止大方,據說身手不凡。
她便是馬嘯的舅家表妹,姓冷,小名兒叫婉麗。
過年的時候婉麗便來了京城,她家裡沒人了,父母全都早逝,上頭隻有一個哥哥。
婉麗從小調皮愛動,她兄長卻是個文弱的人。
先前馬夫人將馬家小姐許配給婉麗的兄長,冷公子心儀表妹多年,定下婚事後喜不自勝,一心想著早早完婚。
後來馬小姐被七皇子玷汙自儘,冷公子得知噩耗一病不起,不久也病死了。
冷家突然沒了男丁,家裡財產被同姓親戚瓜分殆儘,剩下婉麗這個未出嫁的閨女,幾家還虎視眈眈算計她的婚事。
馬家得知這件事情,便把婉麗接到了京城。
馬家夫婦失去了女兒,婉麗不幸又是因為馬家,便把婉麗當成自家女兒去養。
婉麗雖是女孩兒,身手卻不亞於步軍營的將士,馬家本就是武將之家,對她頗為寵愛。
這回馬嘯聽蕭承冀說這次秋獮,王妃跟前缺個能保護她的人,便推薦了婉麗過來。
當初馬小姐的喪事,秦王府暗中幫扶不少。加上馬家這一年來在京城權勢赫赫,因秦王一手提拔上來的,婉麗對秦王府頗為感激,伺候顏諭十分儘心。
顏諭上午在馬車上基本都在睡覺,朝廷啟程較早,她不到四更天就被蕭承冀叫醒了,上午的時候昏昏欲睡,基本上就沒醒過。
等中午的時候,隊伍整頓休息,顏諭才起來吃了點東西。
瑞郡王妃衛如萱和七皇子妃鄭氏也來了,衛如萱從皇後那裡得了一件頗為華貴的孔雀毛披風,還特意到顏諭這裡耀武揚威炫耀了一番。
鄭氏覺得無趣,她之前聽夏氏說過顏諭這邊東西精致好吃,就在顏諭這裡坐坐。
顏諭見到鄭氏,抬眸一笑:“你累不累?快坐下來。”
鄭氏笑道:“我不會騎馬,沒打算來這裡。七爺說彆人都來了,我不來不好。”
兩人說了一會兒話,吃了幾塊糕點,期間鄭氏看旁邊一個穿綠色羅裙的少女對自己冷若冰霜的,眼神裡帶著凶氣,因這名少女打扮不似丫鬟,鄭氏猜測是顏諭親戚家的女孩兒。
她沒有久留,和顏諭一起吃了點東西,說了會兒話,便走了。
鄭氏一走,顏諭喝了一口茶,淡淡的道:“在客人麵前,不要擺任何臉色。”
婉麗眼圈一紅:“我哥和表姐的死,全都是因為七皇子,七皇子是她丈夫!”
“你也知道,七皇子才是罪魁禍首。”顏諭道,“如果她能做主婚嫁之事,她或許想嫁個好人,並不想嫁七皇子這樣的。”
婉麗想了想,確實是這個理兒。
再說,七皇子在乾這些事的時候,鄭氏還沒嫁給他。
縱然鄭氏是鄭家人,但她這個時候並沒做什麼,前半輩子都被家族推著走。
婉麗心裡還是存著幾分恨:“她都嫁給七皇子了,近墨者黑,以後也會變壞的!”
小孩子脾性大,放不下家裡血海深仇,顏諭沒再說什麼。
婉麗想不通顏諭在所有人麵前都是一個樣兒,哪怕是在瑞郡王妃衛氏麵前,也是溫溫柔柔客客氣氣的,神色舉止一如既往。
她聽說過顏諭和瑞郡王妃的一些八卦,據說當年和顏諭訂婚的是瑞郡王,衛氏橫刀奪愛,導致瑞郡王退了顏諭的婚事。
倘若那個時候秦王不答應娶顏諭,顏諭的處境就會很尷尬。
事實上,顏諭剛嫁給秦王的時候,經常有人私下裡嘲笑她被瑞郡王拋棄,秦王撿了瑞郡王不要的女人。
這一兩年來見到顏諭的人多了,加上顏諭這張臉說服力實在太強,往那裡一站什麼話都沒了。
那些嘲笑顏諭被拋棄的人,轉而嘲笑起了瑞郡王眼瞎。
婉麗每回想想這些,就覺得衛氏實在該死,為了一己私情,竟然搶人家未婚夫,把一個素未謀麵且無舊怨的小姐逼上了絕路,這位小姐的父親兄長還因保家衛國而死。
要是婉麗麵對衛氏,肯定做不到心如止水,不當麵把口水吐到衛氏的臉上都是她心善!
婉麗歎了口氣:“唉,王妃,您怎麼一點兒脾氣都沒有呢?剛剛那個衛氏過來,句句尖酸刻薄,是我的話,就給她一巴掌,讓她再多嘴。”
“宮裡不能隨便動手,傳到皇上耳朵裡不好。”
這小孩兒父母雙亡,還死了唯一的兄長,如今寄人籬下,和顏諭當時有點像。
顏諭一向不愛教導外人,但想著這小孩兒從小到大成長時沒女性長輩教導,忍不住提點了婉麗兩句:“彆多話,彆把心情擺在臉上,京城規矩就是多些,做不對便讓人私下裡笑話,習慣了就好了。”
婉麗知道顏諭說這些是對自己好,冷家平時縱著自己的長輩,從不教她什麼,便認真的點點頭:“我再也不和其它人甩臉色了。”
顏諭坐馬車不大舒服,便用睡覺來度過,想著等到了圍場就好了。
晚上的時候眾人紮營休息,顏諭從馬車裡下來。
蕭承冀一整天都在皇帝跟前,陪皇帝用了晚膳之後,才來顏諭這裡。
“明天中午就到了。”蕭承冀道,“坐馬車累不累?”
顏諭趴在褥子上:“有一點點。”
蕭承冀躺在她的旁邊,顏諭翻過身往他跟前湊,覺得他懷裡鼓鼓囊囊的,好奇的往裡麵掏一掏。
活蹦亂跳又溫熱的感覺把顏諭嚇了一跳,她趕緊把手縮回來。
蕭承冀笑著拿出了一隻灰灰的小兔子:“剛剛捉來的。”
這隻小兔子眼睛是黑色的,巴掌大小,耳朵挺大,因為全身皮毛發灰,看著有點臟:“不是白色的。”
“野兔就是這樣。”蕭承冀道,“給你,抓它耳朵。”
小兔子蹬著腿吱哇亂叫,顏諭手沒拿緊,它就跳了出去,飛速的溜到了帳篷外麵。
蕭承冀輕笑一聲:“膽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