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裡的動靜很快傳到了顏諭耳朵裡。
全福在宮裡八九年了,他這兩年混到了太後跟前,還和太後宮裡的一名宮女成了對食,打聽什麼消息都容易。
顏諭聽說太後又病了,太醫都去了壽康宮的時候,眉頭皺了皺。
全福道:“太後娘娘年紀雖大了,身體一向硬朗,絕對不會有什麼大事。”
顏諭隱約猜出蕭承冀是要把萬華寺的事情拿出來對付鄭家,點了點頭:“宮裡的事情,你再仔細留意著,有什麼風吹草動及時回稟。”
全福應了一聲:“是。”
全福得了一些賞賜,很快退了出來。
王妃賞賜給他一枚平安扣,用紅繩係著,打著一些花樣,一看就是女孩子用的東西。
全福這樣的太監自然用不著,回頭便看見金穗兒在廊下陪著狗玩兒。
金穗兒穿身碧青的小襖,緞麵兒的衣服乾乾淨淨,頭發也梳了起來,不像從前在街上見到袖子黑得鋥亮邋裡邋遢臉上拖著鼻涕的樣子,如今倒有個女孩兒的樣子。
全福對著金穗兒招了招手,示意她過來。
金穗兒蹦蹦跳跳跑了過來。
全福把這個平安扣係在她的脖子上:“好好乾活,伺候好王妃的狗。”
金穗兒摸了摸碧綠的平安扣,點點頭。
來了王府之後,金穗兒才曉得自己這個差事有多好。
倘若說了出去,以前的親戚朋友肯定都眼紅。
就是在王府裡,不少人也眼紅金穗兒的差事。
她雖不是王妃跟前的大丫鬟,也沒有在王妃跟前伺候,但時不時的能和王妃見上麵,說上幾句話。
府上太多人在主子麵前連句話都說不上,這樣露臉的機會,就是內侍監調來的宮女太監也會眼紅。
王妃跟前的大丫鬟雖然威風,但整天整天的在主子跟前,提心吊膽的怕說錯話做錯事,金穗兒伺候的是狗,狗又不會說話不會告狀,好好照看著就行。
比起彆人,她是既清閒又體麵。
小孩子都明白的事情,全福這個大人更清楚,他又囑咐了金穗兒幾句話,讓這小丫頭片子安心做事彆鬨騰,說完便離開了這裡。
金穗兒看看全福離開的背影,又把地上的小狗抱在了懷裡,給它看這隻平安扣:“霜華,這個好不好看?”
那邊霍公公過來了,院子裡的下人聽說他來,個個嚇得趕緊去找點事兒做,金穗兒抱著狗也找了個地方躲著。
霍哈大步走了進去,這個時候是王妃午休的時候,他不太敢打擾,問了問凝夏,得知王妃現在並沒有睡覺,霍哈才敢進去說事兒。
顏諭道:“什麼事情讓你親自來跑?”
霍哈趕緊開口道:“宮裡傳來消息,太後讓王妃進宮一趟,王爺說,王妃您現在身體不舒服,最好不要進宮……”
“不必。”顏諭道,“既然太後傳旨,我便進宮看看。”
霍哈點點頭:“那好,奴才這就告訴王爺一聲。”
霍哈離開之後,顏諭讓凝夏給她梳洗更衣。
凝夏拿了兩片護膝過來:“這次進宮,太後肯定讓您長時間跪著,小姐還是穿上護膝吧。”
“沒事,冬天衣服穿得厚。”
凝夏歎了口氣:“有王爺護著您,您就算不進宮,王爺也不敢讓她們罰到您的頭上。”
顏諭清楚。
蕭承冀是個有擔當的男人,遇到什麼事情,他自己一個人就上去了。
顏諭自知自己柔弱,卻不想遇到什麼風風雨雨都在他身後躲著,讓他替自己抵擋。
蕭承冀有前朝的事情應對,至於後宮裡的事情,顏諭自個兒便能處置。
顏諭換了一身雪青色衣裙,圍了一件白狐披風,讓人扶著自己上了馬車。
等到了壽康宮之後,顏諭看到皇後跟前的大宮女和蕭嘉善跟前的大太監石良在外頭候著。
這兩人對顏諭行了一禮。
顏諭道:“皇後娘娘和五爺也在裡頭?”
石良點了點頭:“王妃,太後等您許久,您進去吧。”
顏諭走了進去。
壽康宮裡一股淡淡的藥草氣息,興許是通了風的緣故,這股味道並不難聞,反而讓人提神醒腦。
顏諭慢慢的踱步進去,看見鄭皇後和五皇子跪在一架屏風前麵。
屏風之後便是太後了。
顏諭對鄭皇後和五皇子福了福身子:“皇後娘娘,五皇子殿下。”
鄭皇後一張臉緊繃著,後槽牙緊緊咬著,裝作沒看見沒聽見。
蕭嘉善偷偷的看了顏諭一眼。
趙嬤嬤道:“王妃,您去裡麵吧,太後娘娘等您好一會兒了。”
顏諭跟著趙嬤嬤去了裡麵,她跪在了太後的病床前:“太後娘娘。”
鄭太後半坐在床上,穿身石黃色仙鶴紋的中衣,銀發梳了起來,眼皮微微耷拉著:“顏兒,你再過來些,讓哀家看看。”
顏諭膝行跪在了病床旁邊,微微垂下頭,一句話也不說。
鄭太後枯燥的大手拍了拍顏諭的臉:“秦王昨天大鬨鄭家,皇帝聽了,要廢了皇後。顏兒,人都說紅顏禍水,為了你這張臉,秦王全然失去了理智。”
顏諭沒想到鄭太後竟然會這麼說。
她腦海空白渾身發涼,後悔今日來了壽康宮,片刻後,顏諭才輕聲道:“昨日之事,非秦王之錯,亦非兒臣之錯。”
鄭太後眯了眯眼睛:“那你的意思是,錯的是鄭家?”
顏諭道:“確實是鄭夫人大逆不道,目無皇權,秦王去鄭府,隻是想替兒臣討個公道。”
話音剛落,鄭皇後便衝了進來,指著顏諭大罵:“你好大的膽子!”
顏諭抬眸:“即便皇後和太後今日要殺了兒臣,兒臣也不會改口。”
鄭太後定定的看了顏諭片刻:“皇後,你退出去!”
鄭皇後氣急敗壞,還想對顏諭動手,趙嬤嬤把她拉了出去。
鄭太後歎了一口氣:“都出去吧,秦王妃,你也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