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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日後,大軍到達了朔方城。
漢武帝劉徹收到漠南的捷報後,龍顏大悅,不等衛青凱旋就派出了使者到朔方,授其大司馬大將軍官位。
沈樂妮跪在地上,同諸將及全朔方城百姓,見證了這曆史有名的一刻。
拜官授爵結束,由於大軍要在朔方城修整兩日,所以衛青就同諸將一同前去送使者出朔方了。
沈樂妮和霍去病站在隊伍外側,同眾人一起目送使者遠去。
“曆史上,我舅舅也被封為了大將軍?”霍去病突然低聲問身邊人。
沈樂妮點頭:“是啊。衛青將軍可是個有名人物。”
“那……”霍去病說了一個字後又不說了,他也不知要問什麼,或者是害怕她的回答。
“樂妮姐姐!”
在喧鬨的環境裡,沈樂妮突然聽見一聲熟悉的呼喚。
她瞳孔驟然放大,猛地轉頭朝聲音來源處看去。
一個半大的瘦小少年,一身破布襤褸,頭臉臟汙不堪。可即便如此,沈樂妮依然一眼就認出了他——
平安!
他還活著!
沈樂妮鼻頭酸澀,熱意瞬間湧上眼眶。她朝平安奔去,“平安!”
她撥開人群,衝到平安麵前一把將他抱在了懷裡。她緊緊箍著平安瘦到骨頭凸起的背,眼淚忍不住湧出了眼眶。
“平安……”她聲音哽咽到顫抖,心中有太多想說的話,可到頭來變成了一句:“你還活著,太好了……”
她本是打算授封結束後,就去安順鎮找找平安的,想不到他竟早在這裡等著她了。
“姐姐……”平安也抱著沈樂妮,將臉埋在她肩膀上,久久沉默。
那日他醒來後跑出屋,然後就看見了母親的屍身。
他將母親的頭抱起來,放回了她的脖頸處,在屍身前坐了許久。
他的母親,也死在了匈奴刀下。他們一家,就隻剩下了他。
那時候,匈奴已經跑了,安順鎮隻剩下了血腥與哭嚎。
平安忽然發現他沒有看見沈樂妮的屍首,於是他在安順鎮跑了一圈,都沒有找到她的屍首。但他心裡卻是鬆了口氣,沒有找到屍首,說明這個人可能還活著。
於是,何平安將母親的屍首安葬了後,便一個人來到了朔方城。
因為樂妮姐姐曾說過要去朔方城,如果她還活著的話,很有可能會去朔方城,那他就去那裡等她。
他沒有地方可去了,唯一親近的人,隻剩下了樂妮姐姐。
幸好,他找到樂妮姐姐了。她還活著,真好。
“他是?”霍去病跟著沈樂妮走了過來,他看著這個乞丐一樣的小孩子,問沈樂妮道。
聽見聲音,沈樂妮擦乾了眼淚,放開了平安。她笑看著平安,解釋道:“他是我恩人的兒子。”
霍去病知道沈樂妮來到安順鎮時被一個女人收留了,那麼眼前這個孩子就是那個女人的兒子了。
能在那晚活下來,很幸運了。
.
何平安留在了沈樂妮身邊。
大軍要在朔方城休整,所以沈樂妮就和霍去病說要去安順鎮祭拜一下何平安的母親,霍去病不僅同意了,還親自和她一起去了。
衛青知道後,著人去打聽了下關於沈樂妮的事,然後才知道沈樂妮竟是兩個月前突然出現在安順鎮的,戶籍上寫的是何氏的遠房親戚,但此前沒有任何人見過她。
她說過她是流落到龍城的,所以也許是在匈奴入侵安順鎮那晚被匈奴捉走的?
那麼她一介孤女,竟能毫發無損地在匈奴手底下活了快二十日?
安順鎮,何氏家。
望著眼前這一個被重新修繕了的小土堆,沈樂妮默立著,心中思緒紛飛。
對於她這個突然出現的奇怪的陌生人,何氏卻把她當成了自己的親人一樣照顧,讓她一個異界之人能在這裡活下來。這份恩情,沈樂妮永記於心。如今何氏死了,她隻能去報答平安,儘自己所能,讓平安過好此生。
姐,你放心,我會替你照顧好平安,如今我就是平安唯一的親人。
沈樂妮半傾酒杯,將杯中酒儘數倒在了墓前。
“大軍應該快出發了,我們該回去了。”霍去病輕聲道。
沈樂妮點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
其實她是想將何氏的屍首火化了,將骨灰帶去長安,再好好安葬她的。但是如今身處古代,入土為安才是普遍喪葬方式,火化這個做法無異於驚世駭俗,對誰都不好。
她隻能重新修繕一下何氏的墓,以後去長安安頓下來後,再弄一個祠堂給何氏立一個碑位。
祭拜過何氏後,沈樂妮和霍去病兩人回到了何氏的家中。
家裡破亂不堪,牲畜們一頭也沒有回來。
沈樂妮走到柴房裡,在床榻底下翻出了一個舊布包。
“幸好,它還在。”沈樂妮喃喃道。
“這裡麵是什麼?”霍去病問。
沈樂妮當著兩人的麵將布包打了開,裡麵是她剛來到這裡時身上穿的一套現代衣物,還有她的挎包,以及幾個用木頭雕刻的東西。
“我原來的衣服和包,至於這個東西,之後我再向你解釋。”沈樂妮指著這些東西,一一對霍去病說道。
霍去病頷首,“隻有這些東西?”
沈樂妮嗯了一聲。她轉頭看向平安,蹲下身對他溫柔說:“平安,以後就跟著姐姐好不好?你放心,姐姐會對你好的,以後我就是你的親人。”
平安點點頭,回道:“姐姐去哪兒,平安就去哪兒。”
“好孩子。”沈樂妮摸了摸平安的頭。
三人回到朔方城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他們剛回到軍營,衛青便讓人過來傳了話。
他要見沈樂妮。
沈樂妮放下布包,就前往了衛青的住處。霍去病不放心,便跟著去了。
剛到,一道淩厲的勁風迎麵而來。
沈樂妮迅速避閃,方成功躲開,一道招式又迅猛而來,直擊沈樂妮的命脈。沈樂妮抬手格擋,險險化解。
霍去病見狀,抬步擋在了沈樂妮身前,略帶急色問道:“舅舅,你這是做什麼?”
試出了答案的衛青收了手,不理會霍去病,而是眼神冷然地注視著沈樂妮,帶著肯定的語氣說道:“你會武功。”
沈樂妮也不反駁,直接承認道:“我會。”她說完,又笑著反問衛青道:“我要是不會武功,怎麼可能從匈奴手裡逃出來?”
原來是她自己逃出來的,並不是去病救了她。
是他先入為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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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青自責於自己的大意,他麵無表情地說道:“你是兩個月以前突然出現在安順鎮的,無論是安順鎮還活下來的人,還是附近的人,都沒有人知道你。我至今也沒有查出你的來曆。”
說到這裡,他的聲音一下冷了下來,“你究竟是誰?混入軍中的目的是什麼?”
安順鎮的事才發生,每一個陌生的人,都必須謹慎對待。
氣氛凝滯下來。
霍去病護在沈樂妮麵前,緊張得冒汗。他害怕舅舅將沈樂妮抓起來,他想解釋什麼,卻又不知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於是他隻能望向沈樂妮。
身為被懷疑的人,沈樂妮卻從容得多。她想了想,說了句:“我是漢人,我不會做傷害大漢之事。”
衛青側頭看著霍去病,問道:“你相信她?”
“是。”霍去病堅定回道。
霍去病知道自己對這個女子知之甚少,但她說的話無異於是極具誘惑力的,他願意賭一次。賭對了,大漢會越來越強,賭錯了,憑她一介孤女,在固若金湯的長安也翻不起什麼浪來。
“那你有什麼目的?”衛青又問沈樂妮。
沈樂妮知道再不說些什麼恐怕她要被逐出去了,她與衛青對視半晌,說道:“我來幫助大漢。”
衛青瞬間皺起了眉。
沈樂妮想了想,去把平安叫到了大帳裡。
此時衛青的大帳裡隻有他們四人,衛青看著沈樂妮把人找來,又將帳簾放了下去,他並不知道她要做什麼,於是他靜靜等待著。
沈樂妮放下帳簾,又整理了一下,確定外麵的人看不到裡麵後,走到了衛青麵前,對他道:“將軍,我讓您看一樣東西。”
霍去病也不知她要做什麼,但應該和這個小少年有關。他有些期待地等著。
說完,沈樂妮轉身對著平安,目露肅色地朝他下了聲命令:“平安,立正!”
話音方落,衛青兩人就見眼前這個小少年忽然抬頭挺胸昂首,筆直而站,眼睛平視著前方。
他整個人,就像崖邊鬆一般,挺拔傲然。
渾身氣勢陡然就不一樣了。
衛青和霍去病兩人心裡俱是一動,但仍不明白他要做什麼。
“從現在開始,一直站軍姿,沒有命令不許亂動。”沈樂妮又道。
“什麼叫站軍姿?”衛青打量著平安,饒有興趣地問沈樂妮。
沈樂妮解釋:“就是以一名合格軍士的姿態站立等待。”
衛青不再說話,大帳裡安靜了下來。
幾人就這麼看著平安站軍姿,而平安當著兩位大漢將軍的觀摩打量,也沒有絲毫膽怯,大方坦然地站著。
時間慢慢流逝,衛青這個大將軍站在原地都站得開始有些腰酸了,而年僅十二歲的何平安臉上卻沒有任何痛苦的神情,從頭到尾也沒有亂動過一下。
衛青眼裡劃過了一絲亮光,而霍去病忍不住在平安周邊踱起步來,試圖找出他能堅持這麼久的原因。
到了這時,平安已經站了快半個時辰了,沈樂妮又等了兩刻鐘,才下了命令。
得到口令後,平安放鬆了身體,平靜地看向沈樂妮。
沈樂妮忍不住當場表揚他,“平安真棒,姐姐不在的時候,你自己是不是在偷偷練?”
平安羞怯地抿了抿唇,然後淺淺點了下頭。
沈樂妮偷偷給他豎了個大拇哥。
“你展現這個站軍姿給我們看,是想說什麼?”衛青詢問道。
彆看他麵上沒什麼表情,但實際上他此刻心裡既激動又欽佩。
想不到一個小孩子,竟然如此有毅力,能用挺拔昂揚的姿態站得如此久,從頭到尾沒有動一下,甚至是眼睛也沒有亂瞟過,直視前方,堅毅而有神。他敢說他手底下十萬兵士,沒一個比得上他的。
是這個女子訓的他?
衛青有些正視起她的話了。
“正如將軍所見,我來幫助大漢的軍隊,變強。”沈樂妮平視著衛青,認真道。
“就憑這個?”
沈樂妮看著他,擲地有聲地開口:“軍士的風貌,代表了國家的臉麵。衛青將軍,您說是不是?”
衛青一時不語。他仔細推敲了這句話,心裡便深表讚同。
的確,戰場之上,兩方對立,氣勢便尤為重要。
沈樂妮說完,又補充一句道:“更何況,這個站軍姿,隻是我這裡知道的一點點而已。”她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衛青沒有說話,霍去病卻替沈樂妮說起了話,“舅舅,你現在知道她多重要了吧?總之,我是一定要帶她回長安的!”
此刻,他眼神堅毅地像頭牛,拉都拉不回來。
“你去長安做什麼?”衛青問。
“自然是要先去見陛下一麵,取得他的同意,我才能做我要做的事。”沈樂妮也不瞞他。
衛青注視著沈樂妮,似是在考慮什麼。
見衛青的想法已經有些鬆動,沈樂妮立刻鄭重地對他道:“衛青將軍,我知道您現在還無法相信我,但希望您給我一些時間,之後我會讓您知道,我沒有騙您。”
衛青沒說話,隻是看著沈樂妮,後者毫不膽怯地與他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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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青最後沒有讓人將沈樂妮抓起來,也沒有將她趕走,留著她繼續待在了霍去病身邊。
但即便沈樂妮展示了什麼站軍姿給他看,他也承認這個站軍姿驚豔到了他,他也仍然不相信一個疑點重重的陌生人。
可是他的侄子霍去病卻如此相信她,衛青很是不解。待帳子裡隻剩下他二人,衛青再問霍去病道:“她說的,你就沒有任何懷疑?”
霍去病想了想,回道:“我願意相信她一次。”
“就因為她會教什麼站軍姿,還是那句她的腦子裡還知道很多?”
霍去病沉默片刻,看著衛青,隻說了句:“她對大漢,真的很重要。”
衛青很好奇了,“到底有多重要?連我都不能說?”
霍去病緊閉著嘴巴。說得多,漏處就多。
“你真的不是喜歡她才帶她回去的?”衛青很難不懷疑這小子是不是真的被那女子迷住了。
“我此前都沒見過她,哪裡來的喜歡。”霍去病一臉認真地解釋道。
看來是撬不開這小子的嘴巴了。
“希望你不是因她的容貌,而犯了糊塗。”話罷,衛青歎了一聲:“罷了,便讓你帶她回長安。我倒要看看,她究竟多重要。”
來幫助大漢軍隊變強?
憑她一介孤女?
衛青很好奇,這個女子哪裡來的自信。
但既然她如此說了,那他便看看她要做些什麼吧。即便她真的是奸細,在天子腳下,憑她一人也翻不起什麼風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