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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靈穿過霧氣而來。
她向千秋爾微微一笑,蹲下身,捧起小鐘靈潮濕的臉。
與秋爾不同,她輕易便觸到女孩。
與童年的自己對望,鐘靈含淚微笑,抹抹女孩的淚,抱她入懷。
“不哭,你長大成為天師了。”
“你攢了錢,背井離鄉走出去,拜入正一堂門下,勤學苦練,如今已是一名六品天師。”
“雖無家人支持,但你做到了。”
“雖受同門輕視,但你做到了。”
“縱有這般多的雖然,但你總是做到了。”
鐘靈撫摸女孩鬢發,垂眼瞧她,“如何,我可有讓你失望?”
小鐘靈眨著濕漉漉的眼眸,懵懂幾息,彎眼燦笑,搖頭。
“當然不。”
隨即,黑雲散去,有光破雲而來。
小鐘靈站起身,歡快抽出瓶中花枝,向空中銳利一刺。
“妖定鎖骨,意守丹田,正氣從口,咒厲形現!”
“手下留情!”千秋爾驚呼後跳,護住鎖骨。
鐘靈低笑出聲。
前方,小鐘靈背手收起花枝,含笑望向二人,她身後濃霧逐漸散去,而她。
也愈發透明。
....
小鐘靈便這樣消失。
千秋爾拍手喝彩:“刮目相看啊,鐘靈,敢於出走!”
“實不敢當秋爾姑娘的誇讚,我是天性軸,難勸服,碰巧而已。”鐘靈輕笑,“我知世人對女子有偏見,但我仍不夠清明,否則,怎會初見就對你出手呢?”
她仰起頭,喟歎道,“我對妖族有偏見,自身卻不知啊。”
千秋爾頷首摸下巴,忽然喝道:“那你給我道歉!”
鐘靈微愣,對上她眸深處的笑意,恍然了悟,抱手道:“秋爾姑娘,在下對不住,還望...望大妖不計小天師之過。”
千秋爾叉著腰,十分得意地笑了。
她自腰包中掏出那枚蝴蝶簪,道:“畢竟收了你的賠禮,那就放過好啦。”
“多謝多謝。”鐘靈失笑,遞來一根紅繩,輕繞上兩人手腕,“這霧氣怪得很,咱們如此才不會走散。”
千秋爾挑挑眉,一把握住她的手,響亮道:“這樣更不會!”
鐘靈微愣,有絲羞赧地淺笑,卻也回握住她的手。
兩人牽手並行,踏入前方霧氣。
濃霧彌漫的視野中,有模糊的身影徐徐出現,伴隨嘲笑與諷刺罵聲。
“讓你不服!小爺打到你服!”
走得近些了,可見兩犬一狼,三隻身形高大的妖怪,將一隻雪白貓妖壓在身下。
“呀,到我啦。”千秋爾雙手交叉,抱於腦後,懶洋洋笑道,“我都忘記自己還有過這事兒了。”
兩隻犬妖按住小秋爾手足,那隻狼妖少年坐在千秋爾身上,掐起她下頜。
“看著我!”
白貓含怒的瞳孔變窄,筆直望進欺負自己的人眼中,張牙露齒,朝他低吼哈氣。
“你能嚇到誰?!”狼妖一掌拍她腦門,“聽著!啾鳴海靈貓族修為低下,忤頭忤腦,就是隻知搗鼓丹藥的,沒屁用的蠢蛋!”
“承不承認?說認!”
“不認!”
“哎呦你...!”狼妖少年可沒受過反駁,掐住她嘴角向兩邊扯,“說、你、認!”
鐘靈豎眉,氣道:“他怎敢這樣說!那位妖仙前輩,妖族唯一飛升者,可就是靈貓一族!”
千秋爾笑眯眯回:“啊呀,我幼時那位前輩還沒飛升嘛。”
從前的靈貓族,因整體武力低下,一直遭慕強的妖族恥笑欺辱。
“...原來如此。”鐘靈緊了緊相握的手,試圖這樣安撫同伴,“好在那位前輩飛升,連帶扭轉靈貓地位,現在無論是人或妖,聽聞啾鳴海,都會敬畏兩分。”
千秋爾哈哈大笑:“才兩分嗎?那位前輩若是知曉,估計氣的要下凡!據我所知,她可是個最愛吹大牛的。”
鐘靈失笑搖頭:“你呀,你呀。”
再看去,卻見小秋爾猛然張嘴,咬向狼妖掐她下頜的手!
“啊!”小狼妖吃痛甩手,奈何她叼得死緊,就是甩不開。
兩犬妖見狀,起身來掰開小秋爾的嘴,這便鬆開了她手腳,小秋爾趁機猛撲狼妖少年,不顧身上的拳打腳踢,隻狠狠盯住狼妖的手,咬緊齒關不放。
狼妖少年白著臉,喊道:“錯了,姥姥,我錯了!”
小秋爾這才鬆口。
她站起身,正了正鵝黃頭巾,撿起旁邊滾落的藥筐,狠剜一眼欺軟怕硬的妖族男孩,轉身離去。
“小千,衣裳怎麼弄臟了呢?”
走出密林,林道儘頭的木屋前,一個頭紮裹巾,身穿藕荷色衣裙的婦人疾步走來。
她滿麵關切,輕撫女孩散亂的發髻。
小秋爾抬高手心,展開。
那是一株楓色的五葉草。
“娘,我摘到乞巧了!”她仰著臉,燦笑道,“路上不小心摔了一跤。”
...
“娘親,我日後要成為最厲害的煉藥師!”
屋內,小秋爾長發披散,母親坐於其後,輕輕替她梳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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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會做到的。”母親溫柔笑應。
“我還要修煉成仙!”
“妖族成仙,這很難啊。”
聽到此話,小秋爾有些茫然地回眸,卻見母親食指點上她麵頰,“但如果是小千,那就說不定了!”
小秋爾頓時眸光大亮,歡喜笑起。
母親抱她入懷,意味深長道:“小千的誌向遠大,越是遠大的誌向,越需沉心走每一步,小千要記住咯。”
“嗯,娘親!”小秋爾盤腿坐好,閉目道,“我能在任何地方入定!”
燭火下,女孩麵龐秀美恬靜,打眼望去,幾難想象那雙眼是多靈動活泛的。
母親歪頭望她,滿麵欣賞的笑意。
“那麼第二件事,”她輕撫女兒麵龐,“實現誌向的途中,難免遭逢失敗,屆時會有人跳出,指點與嘲笑你。但小千,你要記住,那是他們不敢失敗,又看不慣勇敢的人。”
“世上沒有任何路是白走的,哪怕是彎路。隻要你想,那都會是你寶貴的經曆,我們小千不怕失敗的,對嗎?”
小秋爾跳起,左手伸長,右手叉腰:“嗯!我會一直勇往直前的!”
母親輕笑出聲,將她又抱入懷:“那麼第三件事,凡是遠大的誌向,皆需從頭再來的魄力與毅力。小千,若有一日,你離誌向隻差一步,卻滿盤皆輸,你還會為之再來嗎?”
小秋爾兩指捏下頜,眯眼細思量。
片刻後,她脆生生道:“會的!”
“因為那是我想做的,哈哈,我就忍不住還會再來的!”
燭火下,母女倆相視大笑。
“最後一點,”母親輕牽起她的手,覆上心口,“我們不求成功,也不求成仁,但求什麼?”
“問心無愧!”女孩立刻回答,這個母親說過無數次的話。
母親眼角泛淚,親吻她發頂:“真好,小千。”
“嗚嗚嗚....”鐘靈雙手捂臉,抽噎哭問,“秋爾姑娘,你、你與娘親每晚都如此說話嗎?”
千秋爾微笑:“自然不是。”
她袖中的手發顫攥緊,望向母親病白的臉。
母親是從何時,循循善誘她這些呢。
當然是從,自知時日無多起。
燭火熄滅,小秋爾貼在母親心口,依偎著睡去了,而那慈母,輕撫她麵頰,強忍眼中淚。
指尖一下下,極儘溫柔與愛憐。
“我的小千,要好好長大啊...”
“嗚哇!”鐘靈受不住,轉身額頭貼牆,失聲哭泣。
千秋爾遞去一張錦帕,指著她笑:“你還挺有自知之明,說自己愛哭。”
鐘靈接過錦帕,哭哽著說不出話,隻向千秋爾擺擺手。
千秋爾回眸,望向月光下的母親,眼眶逐漸潤濕:“娘...”
一聲呼喚才出口,眼前景象頓變。
啾鳴海遼闊浩藍,百丈海崖上,女孩一身素白,頭紮白巾,烏發隨風揚起。
她手捧一隻漆黑骨灰壇,雙眼紅紅,淚水已被風吹乾涸。
“娘走了,”忽地,她轉動淚眸,向側後方看來,“從此,我就是一個人了。”
千秋爾微笑搖頭,走上前:“不,被娘親愛過,你就永遠不是一個人。”
女孩稚嫩的臉淚痕泥濘,聞言睫毛顫動:“是嗎?”
“嗯。”千秋爾俯下身,撫摸她淚痕,“你在想怎麼跟娘親告彆,是嗎?”
小秋爾眼中滾落淚珠,哽出一聲鼻音,點頭。
“是...”
“那麼,”千秋爾牽起她的手,望向浩瀚的海麵,“就再告訴她一遍,你的誌向吧。”
兩人對望一眼,同時出聲。
“娘親——”
迎著浩風,向著大海,喊道。
“我會成為煉藥師,會修煉成仙的!”
話落,四周迷霧逐漸消失,小秋爾身體也漸透明。
千秋爾俯身,親吻幼時的自己,告彆道:
“你做到了。”
“我為你驕傲。”
女孩燦笑彎起眼眸,淚水滑落腮邊,向她挑挑眉。
千秋爾目送她消散,便回身,牽起一旁哭成淚人的鐘靈,笑道:“走啦,還不知我恩公現在如何呢?”
臨走前,她又回眸,深望一眼廣闊湛藍的啾鳴海。
哪怕淪為罪仙,墮下九天。
哪怕要,從頭再來。
但娘親啊。
孩兒無愧於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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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暮天寒,鵝毛大雪紛揚灑落,極目望去,天地一片寒白蕭瑟。
此時才清晨,街上人跡罕至。
卻見巷口,蜷縮一位衣衫襤褸的小少年。
他模樣不過八九歲,長發淩亂打結,很是醃臢,整個人凍得戰栗不休,卻依戀地將身子歪倒在一張卷起的草席上。
那草席間露出一人的頭,蓬頭垢麵,雙目緊閉,臉部肌肉僵直。
原是個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