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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 前塵舊夢(八)(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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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靜,你應該習慣了。

李弱水此時正被某人抗在肩頭,腹部被頂住,上下顛簸。

她的雙眼纏著黑布,手腕被綁在背後,現在這境況堪比受刑。

李弱水哪裡知道,對於綁她的這人來說,此時不是綁架,是逃生。

l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綁架這人嘴唇慘白,不停地在嘴裡念叨著佛號,腳下生風,這速度堪比逃命。

他冷汗涔涔,手腳發慌,隻覺得運功的雙腿都是不是他的,腳下踩的不是屋瓦,而是發軟的棉花。

他甚至不敢回頭,生怕轉頭看到的就是路之遙那小畜生恐怖的笑容,然後聽到那噩夢般的輕語“找到你了”。

他是上次禦風山莊滅門案的幸存者,徐夫人最愛派他們這些人來麵對路之遙,美其名曰“有經驗”。

呸,讓他們來送死還差不多,要不是給得實在太多,他寧願和路之遙當陌路人。

“大哥、輕點不然我要吐你身上了”

李弱水頭朝下,跟著他一起上下顛簸,隻覺得天旋地轉,她倒是要謝謝他給她蒙住了眼睛。

“不不不,我不會停的,我這是救你,在禦風山莊被賣掉總比跟在那個瘋子身邊強。”

李弱水:

她現在太暈了,吐槽的精力就留在後麵吧。

她有預感,到了禦風山莊,一定會有更需要她吐槽的地方。

人在逃生時的潛力是無窮的,在各種激素加持下,爆發出的能量會比以往更高。

將李弱水扔到地上的那一刻,他自己都不敢相信這速度是他能達到的。

被扔到地上的李弱水:草。

實話實說,自從和路之遙開始有了曖昧氛圍之後,她已經好久沒受過這樣的傷了。

“人帶來了?"

一道略冷的女聲進入耳朵,李弱水往聲音來源處偏去,但她眼上覆著黑布,看不清周圍的景象。

“這是答應你的錢,再加一筆,和白霜去拖一拖那個瘋子。”

李弱水這才聽出來了,這是那個徐夫人的聲音。

之前在宴會上聽起來總覺得很溫婉,現在倒是有些偏冷了,似乎這才是她該有的情緒。

“我不去。”抗她來的這人拒絕得很乾脆:“那不叫拖住,那叫送死。”

“我依稀記得,八年前是你和他對了許多招,如果不是他師父在後麵提點招式,恐怕還能再打久一些。”

徐夫人的聲音慢慢近了,李弱水默默往右挪了一些,希望他們暫時忘記她的存在。

雖然她已經猜到這次被綁的原因了,還是因為路之遙。

“不去。今時不同往日,我和他不是一個水平的,我才不送死。”

這男子說完這話,伸手將李弱水又提了過來。

“若是能做到,今年的分紅給你翻五倍。”

男子不再第一時間拒絕,而是開始猶豫。

他們做的這門生意可謂是一本萬利,就連他這樣的人每年分紅都不少,若是翻五倍“我儘力拖住他,讓他查不到半點消息。”

腳步聲遠去,身旁再沒有那男子的聲響,反倒是有什麼蓋在了她的腳背上。

一陣濃鬱的梨花香飄來,她的下頜被人抬起,略長的指甲剮蹭在臉頰,有些微的疼。

李弱水在她靠近時忍不住偏開頭,試圖屏住呼吸。

梨花香並不香,甚至是有些臭的,帶著一絲奇怪的腥,這感覺確實難以形容。

“早知道他喜歡你這樣貌的,我早就拐十個八個去誘惑他了。一個小畜生竟還能成親?”

“你都能成,他怎麼不能?”

李弱水偏向一旁呼吸了一大口空氣,忍不住開始吐槽。

l有話好說,物理攻擊我也能承受,但化學攻擊就很不人道了。"

“什麼意思?”徐夫人聲音冷冷的,指甲已經將李弱水的臉頰硌出了紅印。

“意思是你可以打我,但不要用這個味道來折磨我”

徐夫人冷笑一聲,手上更加用力。

“嘴巴倒是很會說,你再多說幾句,我就將你的嘴撕了!

jjl”她不想被撕嘴。

這個徐夫人估計是沒練過武,手勁太小,連路之遙的一半都沒有。

她可是被他掐脖子後還能活下來的勇士。

“聽到了嗎?回答我。”

徐夫人甩甩她的下巴,聲音有些氣。

“聽到了。這可是你讓我說的,之後彆撕我的嘴。”

徐夫人不耐地鬆開她的下巴,將她推倒在地,隨後抬手揭開了她眼上的黑紗。

“看看,這就是那個小畜生乾的好事!”

光線彙到眼前,入目是不尋常的白,刺得她眼睛更痛了。

適應好光線後,李弱水眨著眼看向周圍。

入目便是一座厚重的棺材,四周的梁上繞著白綾,一個大大的“奠”字擺在中央,屋內的每一處都插著白紙紮出的梨花。

而在這一片白中還混著嫋嫋輕煙,淡淡地飄在空中。

院中陽光大盛,李弱水卻在這裡感到了莫名的涼意,似乎有涼風從她脊背劃過。

尤其是正中擺放的那口棺材,黑壓壓的像是要將她壓在下麵,棺底印著乾了的屍水痕跡,棺前供著香,這濃鬱的梨花味似乎還來自那裡。

她從沒見過這樣“古色古香”的靈堂,一時間被嚇到了,忍不住彆開眼睛。

“彆轉頭啊,這都是你相公做的好事,怎麼不敢看了?"

除了一點點被這做法場麵嚇到的恐懼感,她其實並不怎麼怕。

她對自己有信心,對路之遙也有信心,她相信自己不會有什麼事。

但驟然聽到這陌生的“相公”,她還是忍不住腳趾抓地,有些想笑。

路之遙在床上是很嬌的,總覺得叫他相公有些彆扭,對她來說,或許叫老婆會更順口也不對,還是叫路之遙最好。

“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徐夫人沒有撕掉她的嘴,倒是被她逼得撕破了自己溫婉的偽裝。

當初那個小畜生被路之遙帶著來報仇時也是這樣,閉著雙眼,神思遊離,不論他們怎麼遊說他都沒聽進耳裡。

果真是物以類聚!

惱羞成怒之下,她試圖一把提起李弱水,卻在提到一半時沒了力氣,又讓她摔了下去。

徐思以前是閨閣小姐,即便現在厲害了也是端茶賞花、長袖善舞的徐夫人。

如果現在李弱水沒被綁上,外院沒人看守,被提起來的應該是徐夫人。

可惜沒有如果。

“將她給我提到棺材前,讓她好好看看那畜生做的孽障事!”

外院跑進一個高壯的男子,他一手提起李弱水,像提溜一個小雞仔一般將她壓到了棺材上。

“草!”不是一種植物

李弱水真的忍不住罵出了聲。

這棺材分明是上好的紫檀木,可這紫檀香已經被屍臭和用梨花製成的熏香浸染,形成了新的奇異味道。

或許鼻子靈敏的人聞了當場就能被送走。

“救命救命”

李弱水忍不住眨了眨眼睛,她已經被這臭味熏出了眼淚。

如果她有錯,大可以打她一頓,而不是用這樣方法製裁她。

“我相公在裡麵躺了八年,可這小畜生卻在外麵逍遙了八年。憑什麼?”

“本以為拿他沒有辦法,可沒想到你出現了,真是天賜良機。”徐夫人走到棺材邊,恨恨地看著她。

“我們夫妻陰陽相隔,兜兜轉轉他倒是成親了,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徐夫人擺擺手,那男子立刻放開李弱水,忙不迭地離開了這個說不清香臭的地方。

徐夫人看著地上大口呼吸的李弱水,笑得諷刺。

“現在你還有用,暫且放過你,等我將你們一網打儘時再親手送你們一口棺材。”

她旋身坐在這靈堂中,麵上帶著得體的微笑,很是疹人,似乎抓到了李弱水她就已經勝利了。

李弱水知道自己現在是安全的,便忍不住開始胡思亂想,想到了僅僅由黃土埋下的路之遙的師父。

他師父和這些人的大體故事她已經很清楚了,隻是有一點還不清晰,他師父當初在禦風山莊到底是什麼情況。

“當年路之遙比武大會之後便消失了,想必是何莊主的追求讓她煩不勝煩,索性隱居了吧?”

徐夫人抬眼看過去,隻見李弱水眼帶笑意看著她,眼裡毫無懼色,直看得她怒從心底起。

“年紀不大,知道的倒不少。我知道你想問什麼,沒有傳言那麼奇怪,我們隻是看上了她的武功,便騙著讓她交出了秘籍,最後再廢了她的手腳而已。”

她直勾勾地看著李弱水,上下打量著她,突然扯出一抹嘲諷的笑容。

“人啊,都是表麵一張皮,皮下麵是什麼誰又知道呢?不過你倒是好,嫁個瘋子,裡外一樣瘋,也就說不上被騙了。”

“而且我和何溫墨,誰又知道到底是他利用了我,還是我利用了他呢。”

李弱水不禁挑起了眉頭,轉頭仔細地打量著這間靈堂。

這裡確實像模像樣,可唯一不對的還是堂中那口棺材,都說入土為安,路之遙的師父臨死了都知道要進土裡。

徐夫人這麼愛他,又怎麼會讓他在這裡腐爛八年,她都有這麼多黑錢了,難道連冰都買不起嗎?

徐思竟然從靈堂的櫃子裡拿出一套茶具,動作熟練地沏茶,沒有說話。

這裡沒有小火爐,隻有冷水,她便就著這水開始醒茶。

是不是熱水對她來說不重要,什麼溫度的熱水泡什麼樣的茶,該泡多久,她一清二楚。

皺縮的綠茶浸在冷水中,沉沉躺在杯底,沒有半點泡開的跡象。

徐夫人將冷水當做熱水,估算著醒茶的時間。

而一旁的李弱水則是抓心撓肝的,她發誓,等她回去了一定要將這本幾百章的小說全部看完,補補細節。

“我當然也是喜歡何溫墨的,可是我更喜歡錢財和權利。作為一個女子,在皇城永遠都得不到這些,我的下場隻有和朝臣聯姻。”

醒茶時間到了,她抬起杯子將水倒出,裡麵的茶依舊皺皺巴巴,水灑在了棺材附近。

皇城人最愛的是茶,凡是沏茶技術高超之人都要被高看一眼,所以她一直在練。

直到現在,皇城沒有禦風山莊莊主夫人,沒有老太傅之女徐小姐,隻有一個長袖善舞、賑災救民的徐夫人徐思。

“但我還是恨路之遙,恨他將我籌劃的毀於一旦,恨他殺了我的丈夫孩子,害我不得不重頭再來。”

如果沒有路之遙,她早已經名滿皇城。

若是李弱水沒有出現,她現在或許已經退縮了,但上天又給了她一個機會,讓她得以報仇。

李弱水看著她重複沏茶的動作,似笑非笑的神情,突然明白了。

這個靈堂的擺置、那滿山的梨樹、當年鬨得這麼大她卻沒有咬死深究的原因,一切的一切都浮出了水麵。

這些不過都是為了隱藏她的野心罷了。

大今日豔陽高照,投在人臉上像是打了層柔光,很是和煦溫暖。

街上飄著一陣誘人的糖香,或許是自帶的小火爐火勢有些旺,燒出一陣糊糊的香味,更加甜膩了。

老板一邊忙著降溫減火,一邊吆喝叫賣。

攤子前投下一個影子,老板抽空看了一眼,是個眉眼頂好的白衣公子。

他不由得又多看兩眼,隨後開口:“公子要買糖畫嗎?好吃不膩,形狀吃著都說好。”

他看著路之遙的眼睛,將“看起來”幾個字咽了回去。

“我聽說糖畫什麼都能畫,它也可以麼?”

老板看了一眼他手裡的木偶,隨後點點頭:“稍等啊。”

此時的路之遙剛出白府不久。

昨晚試圖偷襲他們的人早已被興頭上的他解決,今早又出來得太早,要想捉住他們來拷問還得等一等。

他不知道,有人在遠處客棧裡監控了他們五六日,從早到晚日日盯著院前,隻為了找到那一點機會。

他在這裡等糖吃時,李弱水已然被擄上了房頂。

“公子,做好了。”

老板做了幾十年,手藝嫻熟,快速畫出的糖畫和他手中木偶的相貌毫無二致。

路之遙接過糖畫,用手指摸了一下,確實是李弱水的相貌。

他彎起眉眼,付了錢轉身離開。

路之遙將糖畫放到口中,舌尖慢慢舔吮,隨後上下一口咬掉半個腦袋,在齒間研磨。

好吃。

路之遙吃著糖畫,頗為悠閒地往那條小巷走去,他在那裡碰到他們很多次了。

皇城看起來乾淨明亮,實則在這些陰暗小巷中,多的是肮臟。

誠如路之遙所想,那群人確實剛到,但他們是為了拖住路之遙而來。

兩方剛一遇到,那群人便毫不猶豫地拔刀而來,自以為沒給路之遙反應的機會。

他們都是不認識路之遙的禦風山莊新人,初生牛犢不怕虎,提刀就敢攔著舞。

他們自以為是圍攻,但實際上路之遙一人圍攻他們。

在打鬥這方麵,路之遙不論是技巧或是力度都遠在他們之上,是可以吊打的程度。

麵對比自己弱小的人,路之遙從不會有不要恃強淩弱、尊老愛幼這樣在他看來極其奇怪的想法。

既然強,那自然可以碾壓彆人。

包括身體上的碾壓。

他將一人的腦袋踩在腳下,用銀絲繡著白鶴的衣擺垂落在那人臉上。

衣擺輕柔,可他的腳卻在慢慢用力,似乎想要將他按進石地板中。

“誰派你們來的?

y他俯下身,被遮住的光暈在他身後染開,烏發縷縷滑下,蕩出幾縷輕柔的弧度。

他此時的神情不像是逼問,更像是向落難摔倒的人伸出援手,似乎想要將他拉起來。

可惜不是,想象越美,現實越殘酷。

他的手裡正拿著那根串糖人的竹簽,竹簽底部在他指尖,尖頭處正壓在那人的太陽穴,那裡已然凹進一個弧度。“說出答案的,今日就能從這裡離開。”

周圍的人拿著刀,身上已然受了不少傷,此時不敢和他硬拚。

“我說、我說!”

被壓住太陽穴的那人慌忙抬起手,怕他聽不到還加大了音量。

路之遙索性彎下腰,竹簽尖頭壓得更深,踩在他腦袋上的力度也加大了不少。

“你說。”

得了準許,那人也不扭捏,趕快按照原先計劃的說出口。

“我們是皇宮的侍衛,這一切都是安陽公主的命令,我們也沒有辦法。”

“說謊。”

竹簽毫不猶豫地紮了下去,直直地貫穿他的大腦,從另一側穿了出來。

這人雙眼翻白,嘴唇還在抽動,但已經沒人聽懂他在說什麼了。

“下一個是誰?”

路之遙起身時拔出了竹簽,唇畔的笑堪比三月的春水,溫柔而有禮。

殘忍與溫柔交織,總會讓人迷茫。

其餘人不說話,一時間還是拿不準到底要不要說出真實情況。

路之遙低頭輕笑,滑下的長發遮住他的神情,宛如仙人,實則是魔鬼。

“既然都不願意站出來,那我就自己選了。”

他不想浪費時間在這裡,殺人有趣,可又哪裡比得上在李弱水身邊呢?

他還要回去和她吃午飯。

其中有人試圖逃跑,被他用銀絲抓住拖了回來。

這就是緣分了,隻好問他。

“誰派你們來的?”

被穿腦的那人還在動,他的手指一直在抽搐,可誰都看得出來,他還沒有死去,他還活著。

現在活著會比死亡更痛苦。

路之遙的逼供手段一向簡單有效,這樣殘忍的逼供方法,誰受了都撐不住。

他按著這人的腦袋,半哄半真地說道:“放心,隻痛一會兒便會好。”

死了就感受不到痛苦了。

太陽穴已經慢慢被刺得凹了進去,仿佛中間隻隔了一層紗那樣的厚度,再進一步就要紮進去了。

“我說我說!是禦風山莊,我們都是今年剛加入的!

j“很好。”

路之遙收回竹簽,拇指抵著尖頭處玩,那力度就在刺破他手指的邊緣徘徊。

他轉身麵向另外幾人,眉眼舒展,為自己得到的消息感到開心。

“現在我應諾放了他,至於你們”

他舉起劍,正要拔出鞘時突然頓了手,劍鞘一歪,將斜方射來的箭打落在地。

那人正是徐夫人派來的人,目的是為了拖住路之遙回去的時間,讓摸不清他們是誰的人。

他才剛到,並不知道牆下這些人已經將什麼都抖落乾淨了。

“路之遙,八年未見,你武功精進太多了,要不要和我比一場?”

說是比,其實也就是偷襲,對上路之遙,遠距離攻擊勝算才大。

“抱歉,我不認識你。”

路之遙腳下還踩著血液,卻笑得那麼溫柔,似乎真的對此感到抱歉一般。

“而且。”路之遙收回劍:“我已經知道我想知道的了,現在還得回去吃午飯,再會。”

他就像來參加宴席一般,怡然而來,輕鬆離去,回家都沒這麼順滑。

那男子看了眼地上,隨後皺起眉,抬起又射了一箭,見路之遙躲過,便不再動作。

看來路之遙已經問出答案了,他假模假樣地救人之後就得離開這裡,晚了隻有死。

微風四起,這男子迎風站在牆頭,不再動作,打算叫大家一起撤退。

“咱們走”

話還沒說完,一抹銀光閃過,以不可掙脫之勢纏上了他的脖頸,將他拉了下去。

還沒等他站穩,纏著銀絲的脖子又落入了一隻略略寒涼的手中。

路之遙掐著他的脖頸,眉眼溫柔,柔柔的眼睫在風中微動。

他微微張開唇,聲音卻冷了下去,就像冬日裡的陽光,沒有一點溫度。

“你身上怎麼有她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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