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女子香(八)(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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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之遙劍舞得輕盈,出招卻無比狠厲,每一劍都直取對方喉口,沒有一點猶豫。

他開始時還隻是普通地殺戮,直到溫熱的血液沾上他的臉龐、潤濕他的袍角,他終於抑製不住地顫栗起來。

唇畔揚起笑容,眉梢掛著喜悅,閉著的眼睫微微顫抖,眉眼顯得愈發穠麗動人。

他的劍不再像之前那樣輕巧,反而有種無聲的狂亂,讓人猜不透他的下一招是什麼,攻勢卻又絲毫不減,之前還能接他幾招,現在就隻有被砍的份了。

李弱水一點都不懷疑,隻要他們現在敢接近他,下場和躺倒的黑衣人絕無二致。

包圍圈以路之遙為中心漸漸擴大,黑衣人們麵麵相覷,一時間誰也不敢上前惹這個瘋子。

薄劍的裂痕中浸了絲絲血紅,卻又在一下刻被他不在意地甩出,在地上灑出點點梅花。

“打得正高興呢,做什麼要逃?”

把玩著劍柄,上揚的尾音,這些都昭示著路之遙此刻愉悅的心情。

他低聲笑了一會兒,隨後足尖輕點,踏著地上的血色猛然衝向一個個的黑衣人。

陸飛月和江年護著幾人住往後退去,生怕被波及到沒了小命。

李弱水此刻後悔了,是能生吞一噸後悔藥的那種後悔。

以為自己放出去的是本書武力天花板,誰知道是個敵我不分的變態愉悅怪!

原書裡每次陸飛月去找他幫忙都要糾結一會兒,原來不是害羞,是害怕啊!作者為什麼不早說!

早知道那些桑葚就不吃了,白白酸倒牙齒。

如今這裡的情形徹底顛倒,不是他們被圍剿,而是那些黑衣人被獵殺。

白衣女子早就脫離了中心圈,拿著劍咬牙切齒。

“這個畜生武功又精進了,真是怪物,當年受那樣的傷居然沒死,今天一定送你歸西!”

說是這麼說,可她眼裡盛滿的分明是恐懼,拿著劍遲遲不敢入場,還步步後退。

陸飛月躍起將好幾位靠近風暴中心的女子拉開,便隻剩李弱水一人留在原地。

此時幾位黑衣人正好退到李弱水身前,路之遙已然拿著劍衝了過來。

“等等,不要誤傷!”

李弱水一邊擺手一邊後退,希望自己的呐喊能喚醒他不殺隊友的良知。

高大的黑衣人在她眼前倒下,露出拿著劍紅了袍角的路之遙。

鋒利的劍刃映著他輕閉的眉眼,映著她後悔加恐懼的表情,路之遙微微一笑,將劍尖送了出去。

電光火石間,李弱水咬牙穩住了自己,看起來像是要接下這一招。

就在陸飛月江年二人瞪大雙眼要去救人時,那把劍停在了李弱水的眉心。

那把劍離她眉心極近,甚至都能感受到眉心處的細小絨毛被劍尖抵著,隻要再動一下便能刺進皮肉。

淦!

李弱水心跳如雷,心率直逼120,掌心在那一瞬間便被冷汗濡濕,腿都有些軟。

千言萬語,她隻想感謝自己這強大的直覺。

劍尖還懸在眉心,劍的主人開口問道:“你不怕?”

怕,怕死了,她從沒有這麼怕過,後背早已經被冷汗浸濕,天知道她廢了多大力止住自己逃跑的腳步。

但她顯然不能這麼說,隻得開口說出那句小說女主的常用語。

“我相信你。”

周遭靜了下來,三月的驕陽透過梨樹灑下片片花影,給人一種恍如夏日的錯覺。

說完這句話,李弱水不僅沒靜了下來,心跳更快了,就怕這句話踩到他的雷點。

路之遙突然開口笑了出來,笑得手都在抖,嚇得李弱水頭仰了一下,怕他一個不注意便刺進來了。

“雖然是假話,但原諒你了。”

不再停留,他轉身向其餘黑衣人攻去,但明顯又有了章法,打起來也沒那麼不要命了,就像是吃飽了在逗弄獵物一般。

不遠處的白衣女子看到這幕,眼神發亮,毫不猶豫地提劍向李弱水而來。

李弱水不會武功,當然跑不過她,隻能被抓住做了人質。

“畜生,你相好的在我手裡,識相的就束手就擒,否則我便將她殺了。”

其餘人都看著路之遙,但不包括李弱水,她可太懂這人了,他要是停下,她把頭擰下來當球踢。

果不其然,在白衣女子洋洋得意的眼神裡,路之遙甚至都沒給她一點反應,依舊自顧自地殺得開心。

“大姐,我們認識不到十日,你也是把我看得太重了。”

李弱水幽幽歎口氣,側著脖頸避過劍鋒。

“不可能,你在他劍下活下來了……”

白衣女子陷入了自我懷疑,隨後又給自己找了一個合理的解釋。

“畜生就是畜生,沒有感情、冷血過人,一個不要命的瘋子……”

在她碎碎念期間,看準時機的江年翻身而來,將她製服在地。

可這人被製服的第一反應不是求救,而是命令其他人:“不要管我,立刻殺了他,將他碎屍萬段!”

她這副寧為玉碎的樣子不免讓人好奇,到底路之遙做了什麼才讓她恨不得吃了他。

但誰也不傻,頭領都被抓了,自己還拚命和瘋子對打做什麼,又不是活膩了。

見眾人罷手躲得遠遠的,白衣女子怒火中燒,卻也毫無辦法,隻能乾瞪著路之遙。

路之遙慢悠悠地走過來,雙手還有些興奮的顫抖,他閉眸笑起的樣子像是在享受盛宴後的餘韻,饕足又開懷。

李弱水徹底悟了。

這分明是個做事全憑喜好、毫不在意自己生死的愉悅犯瘋子啊。

陸飛月看著前來的路之遙,側身擋在李弱水身前,順便對天放了信號彈,通知巡案司其他人前來。

她轉眼看著院中的十輛馬車,眉頭緊緊皺著,拿著刀的手都用力得泛了白。

“你們到底做過多少起這樣的事?”

“五年了,記不清了。”

白衣女子一點也不在意自己會不會透露出什麼消息,她連看著路之遙都覺得礙眼,把視線轉到了一邊去。

“背後主使是誰?”

“是你一個小小的捕快惹不起的人。”她眼珠一轉,勾唇笑道:“你們將他殺了,我就告訴你。”

江年的視線看向路之遙,微微皺眉,隻覺得這女子的執念來得太奇怪了。

“你認識路公子?”

聽到這句話,白衣女子眼睛一瞪,雙目帶刺般地向他看去,眼裡的驚詫清晰可見。

“他也姓路?”

她上上下下打量著路之遙,像是要將他的每一根發絲都看清楚。

白衣女子仔細盯著路之遙的相貌,又是咋舌又是搖頭。

“畜生,你爹叫什麼?”

沒等路之遙回話,李弱水便開了口。

“怎麼?想認他爹做爺爺?他們路家可不會要你這樣的孫子。”

白衣女子被噎了一句,不再說話,隻是看著路之遙的眼神更加複雜。

陸飛月和李弱水二人將馬車底部的少女抬了出來,看著她們渾身無力的樣子,被下的藥一定比李弱水之前受的更多。

李弱水走到白衣女子身前:“解藥呢?”

她抬頭看著李弱水,又想到之前路之遙的舉動,無聲笑了。

“小妹妹,你把他殺了,我就把解藥給你。”

???

是不是太高看她了?

李弱水直接將手伸進了她的衣襟裡摸索。

她實在不是很懂這些反派,都被綁住了還要硬撐著說這些。

“你做什麼!”

在白衣女子的驚呼聲中,李弱水摸出了一花一白兩個瓷瓶,她撥開塞子聞了聞,一香一臭。

李弱水站起了身,拍了拍她的肩。

“都被綁了就彆嘴硬了。”

那瓷瓶的香味李弱水太熟悉了,與之相反的臭味一定是解藥。

聞了解藥的幾位少女一個個地躺在樹下,望著空中吹出的白梨花瓣,隻有一種絕處逢生的喜悅。

路之遙也坐在樹下,他倒不是在休息,而是在擦拭自己的劍,順便回憶了和李弱水相識以來的事。

和陸飛月二人遇見可以解釋,或許她之前就知道這二人的任務,後麵與他相愛一事更是荒謬至極,可唯獨名字的事令他疑惑。

他的名字在此之前從未告訴過彆人,賜名給他的那人當日便死了,不論怎麼想李弱水都不該知道的。

難道她真的夢到過自己?

擦劍的手微頓,唇畔的笑都收斂了些許。

耳邊是她忙前忙後的腳步聲,路之遙竟有些相信這個說法了,不然實在無法解釋她是如何知曉自己名字的。

正在他沉思這些時,突然感覺有人輕輕地拉了下他的衣角,輕輕柔柔的話語在他身旁響起。

“公子,多謝你救我,不然,我大概要被賣到皇城任人玩弄了。”

路之遙微微偏頭而去,略紅的唇勾起一個溫柔的弧度。

“姑娘多慮了,並不是我救的你。”

這位少女正是那籠子上被貼著皇城的人,也是她看到的路之遙的衣袍。

她被抬進馬車前便看到了他,上天沒有辜負她的祈禱,這位溫柔又強大的白衣公子果真來救她了。

以這樣強勢的方式殺了傷害她的人,以這樣溫柔的笑意撫平她的恐懼。

“公子救了我,我無以為報,若是公子願意,我可以照顧公子下半生。”

她將路之遙的回答視為謙虛,頓時好感更生。

路之遙略微挑眉,似是對這個回答很感興趣。

“你也要照顧我?為何?是因為我看起來很弱?”

少女的視線劃過他的長睫、高鼻、紅唇,最後羞澀地低下了頭。

“因為公子救了我。”

路之遙收起了自己的劍,白衣在陽光下煜煜生輝,長睫投出一小片陰影,更加襯出了他的昳麗。

“你覺得我好看嗎?”

少女隻抬頭看了一眼,心裡喜悅更甚,嘴裡卻還有些謙虛。

“不是的,我更看中的是公子的品性,公子這樣溫柔善良的人,自然是很吸引人的。”

“啊。”路之遙輕輕答應了一聲,隨後柔柔笑道:“那你想照顧的那個人不是我。”

少女顯然慌了,趕緊擺了擺手,也不管他看不看得見:“不是的公子,我想照顧你的。你救了我的命,就是我的恩人,我自然要用一生去報答你。”

“按你這麼說,這裡的女子都得嫁給我?”

想到這裡,路之遙輕笑一聲:“那不是也得嫁給李弱水嗎?她膽子小,怎麼受得住十個妻子呢?”

“……”

聽到路之遙的這句話,剛剛走過來的李弱水頓住了腳步,深吸一口氣轉向走到另一邊。

真的好想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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