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知知腳步輕快地離開之後,獨自一個人走在府裡,看著周圍熟悉的一草一木,這裡是她生活了十五年的地方。
爹娘死在胡人的刀下,偌大的府邸隻剩下她和幼弟二人相依為命。
所以在沈懷謙來之後,她下意識地想要為自己尋找一個依靠,所以她鼓起勇氣,去給沈懷謙送補湯。
可是在看見那個肆意利落的女子之後,她突然改變了這個想法。
因為宋婉儀讓她看到了,女子即使不依附他人,也能將自己安排得非常好。
甚至她身上的那股自信和從容,是她從來沒有在其他女子身上見到過的。
世人常將男子描繪成散發奪目光芒的太陽,而女子則多被描繪成在黑夜中才見到明亮光芒的月亮。
可她覺得,宋將軍絕對是驅散黑暗的太陽。
想到這裡,董知知握緊了小拳頭。
那她也要加油才是,她也想當照亮他人的太陽,而不是依附於黑夜才能有光芒的月亮。
翌日,沈懷謙將胡人可汗送走之後,就帶著宋婉儀跟前來支援的三萬禁軍踏上了歸途。
徐聞和則是被留了下來,在沈懷謙指派的人到來,接手陽城之前暫時坐鎮陽城。
宋婉儀半躺在寬敞的馬車內,手裡拿著一本遊記看得津津有味。
燕九從外麵探進一個小腦袋,“主子,後麵的士兵來報,說是有個姑娘一直跟在大軍後頭,有些可疑,屬下去看過了,是二丫。 ”
三萬大軍上路,後麵跟一些借道的百姓並不稀奇。
畢竟這年頭出遠門是十分危險的,若是到了人煙稀少的地方,可是經常有山匪出沒的。
而大軍行進的地方,任何魑魅魍魎也不敢出來造次,所以有許多百姓會選擇跟著軍隊後麵走。
但大多都是成群結隊的,二丫孤零零的一個女子,墜在大軍後頭著實有些可疑,所以士兵才會前來稟報。
宋婉儀眉毛一挑,這麼堅持?
“是之前那個一直嚷著要找你報恩的姑娘?”沈懷謙也來了絲興趣,“如此心性,倒是難得。”
宋婉儀略微思忖了片刻,“先不用管。”
她此時內心已經有些開始鬆動了,但是她想要看看,這二丫能堅持到哪裡。
回京路途遙遠,她一個姑娘家靠腳程更是艱難,所以她想要看看,這二丫的心性到底有多堅韌。
晚上大軍安營紮寨的時候,二丫就跟其他尾隨的老百姓待在一起,悶聲不吭地從隨身的小包袱裡掏出一個大餅啃。
她腰間還掛著一個毛皮做的水壺,路上遇見水流就將自己的水壺給裝滿水。
這些大餅跟水壺,都是她尾隨宋婉儀他們出城的時候,幾個熱心的大娘給的。
她們聽說她是要去追隨宋將軍的,給了她好些好東西,甚至她身上的包袱布都是她們給的。
她們說宋將軍不收她們的東西,隻能退而求其次,將這些東西給她,讓她路上能舒服些。
還囑咐了她,若是真能跟著宋將軍,一定要好好表現,讓她知道陽城的百姓有多麼感激她。
之前陽城那些說她壞話的事情,都是章柏那個遭瘟的散播的,陽城的百姓都已經知道自己錯了。
還絮絮叨叨說了很多,她記不住。
但是她心裡已經打定了主意,宋將軍不收她,但恩她是一定要報的。
她可以跟著宋將軍一起去京城,她力氣大,可以在京城找個養活自己的營生,再伺機報恩。
想到這裡,她小心翼翼地從懷裡摸出那個紫色的錢袋子,用手小心的撫了撫。
宋將軍給她的這袋碎銀子,正好可以用做路上的盤纏,保證自己餓不死。
一連三天,二丫就這樣悶聲不響地跟在軍隊後麵,軍隊休息她就休息,軍隊走她就走。
三天時間,跟在軍隊後麵的老百姓大多都已經到了自己的目的地,但中途又有不少新的人加入進來,老百姓的隊伍倒也十分熱鬨。
唯獨二丫一個人獨來獨往,不與任何人交談,隻一心跟著軍隊後麵走。
這三天時間,她腳上的草鞋已經磨壞了,腳上也磨出了幾個大血泡,但她依舊是悶聲不吭,早上啟程的時候總是能看到她單薄的身影。
到了第四天晚上,燕九從前麵過來了,將一雙布鞋扔到了二丫懷裡,鞋子裡麵還藏著一瓶金創藥。
扔完她就離開了,二丫也沒有叫住她。
隻是她心裡想,宋將軍真是一個好人啊,居然會給她送鞋送藥。
這更加堅定了她要跟著宋將軍的心。
“這小丫頭追了你這麼多天,朕以為你會心軟。”沈懷謙坐在營帳的床榻上,看著正在泡腳的宋婉儀,笑道。
“是心軟了,但我更想看看她能走到哪一步。”宋婉儀舒服得半眯起眼睛,“畢竟我可是一個護短的人,到我身邊做事,怎麼能不經過我的考驗呢?”
沈懷謙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嗯,幫親不幫理。”
“我的人,不會不占理。”
沈懷謙看著不可一世的宋婉儀,低頭輕聲笑了起來。
怪不得燕九最近跟他彙報的時候,都不情不願,遮遮掩掩了,敢情已經是這小娘子的人了。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都已經改口叫主子了。
“那丫頭心性倒是不錯,你若是有心的話,朕可以把她送到暗衛營,訓練一段時日再給你送過來。”
“你身邊隻有燕九一個人護著,朕也不安心。”
宋婉儀聽了他的話,仔細想了想,“若是她能走到京城,你就直接派人將她送到暗衛營吧。”
“有你又是送藥又是送吃食的,她定是能到。”沈懷謙有些好笑地看了她一眼。
“我隻是考驗她,又不是故意要磋磨她。”宋婉儀翻了個白眼,“還說呢,現在想取我小命的人那麼多,我不得防著點啊?”
“有朕在,沒人能傷得了你。”沈懷謙的目光沉了下去。
“那也說不定,要是美人計的話,我指定躲不過。”宋婉儀摸著下巴,歎了口氣。
“小沒良心的!”沈懷謙低聲罵了一句,堵上了她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