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相，您可要救救我們啊，如今城中糧價已經到了五十文一鬥了，咱們之前高價收購的那些糧食全砸手裡了啊”
劉德善帶著幾個糧商，跪在地上不住地對著章楠哀求。
章楠這個時候的臉色那叫一個難看。
此次他也是投入了不少銀子支持此事，打算趁著這次災情好生撈一筆。
但沒成想，賠了個底兒掉。
“誰讓你們降價的？”章楠此時氣不打一處來，“事情還沒有調查清楚之前，你們不跟本相打招呼，便私自降價，如今出事了倒是想起本相來了?”
章楠處於高位久了，完全沒有想過劉德善這些人居然敢不聽他的話，私自降價拋售糧食。
畢竟之前跟他打交道的都是京城本地的官員，鮮少有商賈。
怪不得士農工商，商人地位最是低賤。
這種沒骨頭，風一吹兩邊倒的商人，地位能高那就怪了。
“章相，我們也是被逼無奈啊”劉德善苦著一張臉，“此次咱們幾個將身家都壓上了，可是禁不起一點兒風險。”
“而眼下，咱們幾個奮鬥了半輩子的家產就這樣填補進去了”
他們手裡的糧鋪這會兒那叫一個門庭若市，糧食一袋袋地從糧鋪裡被人買走。
這麼火爆的生意，但他們沒有一個人能高興得起來。
五十文一鬥的價格，那真是賣多少虧多少。
關鍵不賣還不行，等道路上的積雪一融化，他們手裡的糧食便會全部砸手上。
畢竟那宋大人跟小楚大人倒騰出了畝產12石的水稻，日後這糧食的價格隻有越來越低的。
這也是為什麼，他們這些糧商在這個節骨眼上，鬨了這麼一出，完全就是想掙最後一筆。
畝產12石的水稻要是全國推廣開來，到時候他們的糧食販賣生意利潤就會壓到最低，完全無利可圖了。
其實章楠這個時候對於從城外拉進來許多糧食的事情，都是半信半疑。
身為右相，這麼大的事情他居然一點兒風聲也沒收到。
但城門口有禁軍把守，他也無法刺探虛實。
正當他還在舉棋不定的時候，沒成想劉德善他們卻先自亂陣腳，加入了這場價格戰鬥裡。
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為時已晚，糧價大跳水。
即使這個時候再查出來那些運進城裡的，並不是真正的糧食，也沒有用了。
商人無風骨，不堪大用。
“此事無需多言了，本相虧損也不比你等少。”章楠冷著臉說道。
他府裡庫房這時候是堆滿了高價收購來的糧食，原本他想著這筆糧食無論是高價賣出，還是用來施粥，都有大用。
但現在想起那一庫房的糧食，他隻覺得惡心。
這一役，他幾乎虧進去了章府兩年的營收。
“章相，求您大發慈悲，幫幫我們吧”劉德善老淚縱橫。
若不是章楠找了人給他們畫大餅，他們這次也不會這麼貪功冒進。
“來呀，打出去，以後莫要什麼阿貓阿狗都往府裡引。”章楠一臉不耐煩。
“章相，可是您教咱們這麼做的，如今咱們將身家都虧損進去了，您不能不管咱們呀”
幾人中，看起來最年輕的一個糧商麵對即將走到近前來的侍衛，開始口不擇言起來。
“是要本相教你們，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是嗎？”章楠眼睛微微眯了起來，凶光畢露。
劉德善連忙上前拉住那個年輕些的糧商，澀然開口，“章相，我們懂分寸的。”
“此次是我們太過貪心，辜負了章相的一番籌謀。”
劉德全從商這麼多年，這點兒眼力見還是有的。
這章楠是明擺著不打算負責了，若是他們再繼續糾纏下去，恐有生命危險。
於是也立馬給章楠低了頭。
誰讓他們是商人呢，天生就比彆人低上一等。
章楠這才收回了銳利的目光，冷哼一聲，“趕緊滾。”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
他雖然找不到證據，但他心中對於宋婉儀能在這麼短時間內尋摸到這麼多糧食，抱有疑問。
但此時事已成定局，他再站出來查證揭發的話，恐怕之前由於高糧價積攢起來的民怨會積攢到他的頭上。
所以現在，就算是發現破綻他也不能說，不然這京城的百姓會恨死他。
想到這裡，章楠長歎了一口氣。
沒想到這麼天時地利人和的一局，居然就被她這麼輕易的破解了。
不愧是能造出“沒良心炮”的人物啊，果然不容小覷。
章楠其實能看明白，這宋婉儀為何突然執著於要提高商人地位，其實質還是與她那女學分不開。
從禮部最近在京城開設的女子學堂就能所見一二，她這是想借著大力發展商業的同時，讓更多的女子參與到社會生產活動當中來。
一旦女子開始在生產活動中頻頻拋頭露麵，時間一長，這女子的地位當然是不可同日而語。
甚至若是在平民百姓家中，還有可能出現女子每月掙的銀子比男子還多的現象。
那到時候整個盛雍豈不是亂了套了？
她便是想要通過這種溫水煮青蛙的法子，一點一點蠶食老祖宗留下來的傳統。
最後女子登堂入室，進入科舉與男子共同治國也說不定。
所以章楠才會不遺餘力的阻止這樣的事情發生。
再者，他與宋婉儀早就是不共戴天，若是真讓她發展出一些名堂來了，對他隻有百害而無一利。
這點他還是想得明白的。
這場大雪給京城帶來了不小的損失，平民百姓家就不說了，就連不少官員世家家中都有些年久失修的房屋倒塌。
宋府由於是新建的，所以並沒有任何屋頂被壓塌。
不過光是清理屋頂上和府內的積雪，就將宋府的下人累得夠嗆。
但卻沒有一個人抱怨。
畢竟這宋大人可是全京城為數不多的好東家，月例銀子給的那叫一個足。
他們為宋大人賣命，不僅每個月都有固定的月銀領，宋大人還按照他們平時的考勤和表現製定了許多獎項。
比如全勤獎，半年獎，年終獎，而且假期也是格外多。
什麼產假，婚假，月假，年假，數不勝數。
他們都賣身為奴了，完全想象不到還能享受這麼多福利待遇。
所以就算是宋婉儀即刻下令，讓他們去大街上掃積雪，他們也不會有任何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