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史台的禦史們轟轟烈烈進宮去參皇後娘娘了,宋婉儀這邊深藏功與名,簡單回府給膝蓋上了藥之後,就立刻出現在了禮部。
禮部上下看到這宋大人跟沒事人一樣出現在了禮部,心中那叫一個感慨。
畢竟這宋大人在宮中受辱,鬨上禦史台尋死這事兒已經傳遍了,那禦史台的禦史紛紛進宮進諫去了,結果這宋大人居然還帶傷回到了禮部處理公務。
如此勤勉又心性堅韌,簡直就是上天給她開了一扇聰慧的門,就連努力的窗戶都沒給她關上。
實在是令人不得不敬佩。
而此刻皇宮裡,沈懷謙的禦書房已經被眾禦史給包圍了,跪在外麵口口聲聲要替宋大人主持公道,參皇後娘娘一本。
沈懷謙之前的不快,在被禦史包圍禦書房之後,一掃而空。
怪不得她不願隨常德全一同過來,原來是一個睚眥必報的小女子。
“去將皇後請來,讓她自己向禦史解釋。”沈懷謙淡淡對常德全吩咐道。
章如雅罰跪宋婉儀一事,他心中對於章如雅也是頗有些怒氣。
雖然心中明白皇後為何如此做,但皇後一向賢良淑德,怎的在此事上如此小肚雞腸。
對朝廷命官處以私罰,的確是她的不對,他也沒有必要為之善後。
“這群禦史莫不是要反了不成?”章如雅此刻在景仁宮也是又氣又急。
她原已經做好了被皇上問責的準備,但沒想到,等來的不是皇上的責備,而是禦史台的群起而參之。
往常,這些禦史都是參那嘉貴妃的,如今居然調轉矛頭,跟那宋婉儀同流合汙,竟然參到她這個皇後頭上了。
可她雖貴為皇後,的確沒有私自處刑朝廷官員的權利,這件事說破天去她也是不占理的。
章如雅怎麼也想不到,原以為這宋婉儀從嘉貴妃變成了宋大人,這落差正是她拿捏她的好時候。
但沒想到,她窩窩囊囊在景仁宮罰完跪,轉身就鬨上了禦史台!
章如雅此時心裡再不甘,也得承認她的確是技高一籌。
“皇後娘娘,陛下請您即刻前往禦書房。”常德全再度來到景仁宮傳達旨意。
“本宮即刻就去。”章如雅白著一張臉,深呼吸了一口氣。
沒想到這宋婉儀即便不當寵妃了,也能讓她下不來台。
此刻禦史台的禦史們揪住她這點錯處不放,看皇上也是絲毫沒有要替她周全的意思,章如雅隻能打碎了牙齒,和著血往裡吞。
這禦史的嘴,就連曆代帝王也是諱莫如深的,更何況她隻是皇後?
章如雅褪去鳳袍,脫去釵環,僅著一身素衣,頭頂戴著一頂毫無裝飾的假發,來到了禦書房前。
她扶著琥珀的手,在禦史台的禦史身後跪下,“臣妾自知罪孽深重,不敢祈求陛下寬恕,特來請罪。”
一國之母在眾禦史麵前脫簪請罪,剛剛還在群情激昂,口誅筆伐的禦史們突然安靜了下來。
章如雅強忍著心頭的委屈與不堪,繼續說道,“臣妾一時失態,沒有及時適應宋大人的身份轉變,置各位文臣的臉麵於不顧,臣妾實在是羞愧至極,臣妾以無顏忝居高位,請陛下收回臣妾的鳳印。”
“這”跪在禦書房前麵的禦,聽了章如雅的話,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倒也沒有嚴重到要廢後的地位。
他們今日入宮,隻是想給臣子討一個公道。
他們雖為臣子,但效忠的唯有陛下一人,他們在朝堂上鞠躬儘瘁,兢兢業業,是為了朝堂社稷,是為了陛下。
而不是為了,被後宮隨意羞辱,進宮處理公務還要戰戰兢兢,唯恐被皇後隨意處置。
就在禦史都陷入沉默的時候,禦書房的大門打開了,沈懷謙從禦書房內緩緩走了出來。
“皇後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可這後宮不得乾政,皇後今日便在禦書房前,跪滿兩個時辰,以儆效尤。”
這事兒,其實可大可小。
但眾禦史是當大事兒來辦,他也不想將此事當成小事來辦。
說得嚴重些,這是將文人風骨踩在地上碾壓。
盛雍自開朝以來,讀書人的地位就很高,天子門生見了父母官尚且不用跪拜,而皇後今日之舉,豈不是讓那些寒窗苦讀多年,一心為了報效朝廷的學子寒心?
“臣妾謝陛下恩典。”章如雅雙手抵住額頭,咬著下嘴唇朝著沈懷謙遙遙磕了個頭。
宋婉儀不過是在她的宮裡跪了兩個時辰,如今陛下便要她在這禦書房外跪上兩個時辰
“陛下聖明,臣等感念陛下維護。”禦史們見目的已經達到,皇後也受到了應有懲戒,連忙磕頭謝恩。
“回去吧。”沈懷謙深深看了一眼跪在外圍的章如雅,搖了搖頭,轉身進去了。
宋婉儀回到自己的府邸,雖然膝蓋還青腫著,但心情是格外好。
今日雖然被章如雅刁難了,但她帶傷依舊堅持工作崗位這一舉動,幫她稍微融入了禮部,嚴鬆還有那四司的少卿對待她的態度明顯親切了許多。
隻是,明日還得想辦法,看怎麼能將沈懷謙的忌口給弄來才是。
她帶著燕九回到明竹堂,剛踏進院子就聽到了顏之韻跟班夫子二人的聲音,似乎是在爭吵。
“老師,此刻宋大人剛剛入主朝堂,若是將私塾設在宋府,這宋大人如何能與同僚處好關係啊?”顏之韻的聲音有些不滿。
“可之韻啊,為師也是沒有法子,那蕭府實在太小,女學還有十六位學子想要繼續學習,蕭府根本就容不下這麼多學生,若是另尋他處的話,那些學子家中又會重重阻礙。”
“為師思來想去,也就宋大人的宋府,最適合開設私塾,況且宋大人身為女子,那些學子家中也不會過多介意她們來此處求學。”
“老師的意思學生明白,可是”顏之韻的聲音顯得十分無奈,“若是宋大人若因此事,遭到陛下和群臣的猜忌,那這女官的先河若是沒了,以後何來女子學堂一說啊?”
“難道老師也沒有從宋大人的身份轉變之中反應過來嗎?宋大人如今不是後妃,是臣子,是手握科舉教育的臣子,宋大人之前在民間的名望就空前高漲,若是陽奉陰違,繼續在府中開辦女子私塾,您要將她置於何地啊?”
班夫子聽了顏之韻的話,陷入了久久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