產鉗第一把樣品做出來之後,宋婉儀又讓工匠修改了一下細節,這才投入量產。
承乾宮這邊的動作自然沒有瞞過沈懷謙的眼睛,他雖然不知道這產鉗是作何用的,但最近宋婉儀接二連三的大動作,不禁讓他心中有所懷疑。
自從肥料事件過後,他便隱隱明白了這個小娘子不將沒有把握的事情掛在嘴邊。
最近這宋婉儀在他耳邊旁敲側擊,無外乎是他最近煩憂些什麼,有什麼事情是她幫得上忙的,以及念叨女學的事情。
若是沒有肥料的事情,他肯定會覺得很欣慰,覺得這難纏的小娘子,終於懂得關心人了。
他知道她不想留在宮中,但不知這心有如此迫切,向來懶散的她居然開始如此積極,這讓沈懷謙心中有些患得患失。
開始懷疑起,讓她創辦女學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了。
“最近在忙些什麼?”沈懷謙陪著宋婉儀剛剛用完晚膳,這會兒正在用茶水漱口。
宋婉儀這會兒正讓茱萸伺候淨手,莫名其妙地瞟了他一眼,“你為何突然關心我忙些什麼?”
沈懷謙收拾了一下心情,裝作風輕雲淡地說道,“朕隻是想讓你明白,不要將心力用在不可能的事情上。”
這是在點她?
宋婉儀挑眉,“什麼是不可能的事情?”
沈懷謙放下茶盞,“比如,出宮一事。”
茱萸幫她擦乾淨手,宋婉儀用一雙素手托著下巴,饒有興趣地看著他的,“你是在害怕嗎?”
沈懷謙抿了抿唇不說話。
宋婉儀巧笑著走到他身旁坐下,將臉擱在他的肩膀上,“你應該害怕,你應該正視我。”
“朕何時沒有正視過你?”沈懷謙低頭,靜靜地看著她的眼睛。
宋婉儀朝著他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語氣卻是十分篤定,“在此之前,你從未正視過我。”
沈懷謙陷入了沉默。
或許她說得對,他之前確實不夠了解這個小娘子,沒想到她竟還有這般本事。
宋婉儀將手伸到他胸前,輕輕地拍了拍,“沈懷謙,咱們平心而論,若我是男子,你當如何?”
沈懷謙捉住她的手,一把將她抱到了自己身上,“沒有如果,你是女子。”
宋婉儀攤開雙手,一臉無辜地聳了聳肩,“那就沒得談了。”
茱萸伺候在殿內,有些莫名其妙,她家小姐在跟皇上聊什麼呢?
明明每一句她都聽得懂,但是組合在一起,怎麼就聽不懂了呢?
夜深人靜,沈懷謙披著外袍來到外殿,讓燕九將宋婉儀最近搗鼓的東西呈了上來。
他借著燭光將這奇怪的東西翻來覆去看,也沒有看出個所以然來,“你家主子讓你做這個的時候,可說了什麼?”
燕九老實巴交地立在一旁,“娘娘跟屬下打聽了一下最近京中的秘聞,屬下跟娘娘說了嚴國公夫人一事。”
“然後她就搗鼓出了這東西?”沈懷謙皺眉手裡的這個工具,實在想不出來婦人生產,怎麼用得上看上去像是鐵匠的工具類的東西。
燕九點了點頭,繼續一副老實巴交的模樣。
怎麼辦,她這樣算不算娘娘經常說的二五仔啊。
“放回原處吧。”沈懷謙將產鉗拋到燕九懷裡,揉了揉眉心。
這小娘子哪兒來的這麼多稀奇古怪的主意?
他心中已經大概猜到宋婉儀的想法了,隻是覺得這小娘子雖然新奇主意多,但太過天真,她想要給自己造勢,給女學造勢。
殊不知,也是給他造勢,因為她是他的女人,一生的榮辱也就係在了他身上。
很快,就到了嚴國公夫人臨產這一天,剛傳出發動的消息,宋婉儀就命蕭湘跟秦晚晚代表女學去慰問這個功將世家。
蕭湘和秦晚晚兩個人趕到的時候,產房內已經開始響起了慘叫和兵荒馬亂的聲音,嚴國公急得產房外麵團團轉,額頭上全是汗水。
“繽兒,記住本夫人的話,若有不測,你立刻動手!”嚴國公夫人旁邊守著一位戴著佩劍的侍女。
“是!”斌兒咬著牙沉聲應下,張口間唇內全是血。
秦晚晚被屋內女子的慘叫聲嚇得肩膀都縮了起來,悄悄靠近蕭湘,“蕭姐姐,咱們什麼時候出手。”
蕭湘搖了搖頭,“先彆著急,聽我指揮。”
娘娘說過,這救人也是要分時機的,若是救得過早,沒有分量,若是救得過晚,毫無用處。
蕭湘款款走到著急上火的嚴國公麵前,施施然行了一禮,“國公大人,小女奉貴妃娘娘之命前來看望國公夫人, 此次小女帶來二位穩婆,或許可助國公夫人一臂之力。”
嚴國公擺了擺手,一臉不耐煩,“貴妃娘娘的好意臣心領了,隻是這穩婆就不必了。”
這京中最好的接生婆如今都在他府裡,宮內的幾個婦科聖手也都請來了,京中不知有多少人盼著他嚴寬斷香火,所以他絕不輕信其他人帶來的穩婆。
蕭湘見嚴國公拒絕,也沒有強求, 而是帶著秦晚晚走到了一邊。
過了一會兒,屋內女子的痛呼聲漸漸弱了下來,穩婆不斷的進進出出,詢問屋外的太醫,屋內血水一盆接著一盆端出來。
“胎兒個頭實在太大,露不了頭啊大人,得趕緊想辦法!”一個穩婆跪在太醫麵前,一頭的汗水。
候在院外的太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一副束手無策的模樣,他們身為男子,產婦的情況隻能通過穩婆的嘴傳遞,無形之間給診斷增加了很多難度。
“夫君!”裡麵的國公夫人悲鳴一聲,“你就應了吧!你不應,繽兒不敢動手啊!”
嚴國公的身子在聽到這一聲“夫君”之後,徹底癱軟了,回過神來之後,便要往產房裡闖,但被身邊的太醫和下人死死攔住了。
“夫人啊!”嚴國公悲慟之餘,跪在地上以頭搶地,涕淚橫流,“為夫不忍呐!!!”
圍觀之人,聽到如此悲鳴聲,都雙眼通紅,老天不公,怎可如此待功勳之臣?
蕭湘此時對著秦晚晚點了點頭,是時候了。
“嚴國公,如今國公夫人已入絕境,不如讓小女和小女同窗一試,或許有挽救之法。”她上前端端正正執了個學子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