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懷謙離開景仁宮便來到了承乾宮,此時他有一肚子話想要問她。
宋婉儀在景仁宮的那番說辭,他是一個字也不信,隻是當著皇後的麵,沒有拆穿她罷了。
現在,他得好好找這個小娘子問個明白,為何不願為他生育。
此刻承乾宮的正殿內,上首懸掛著“人有所操”,字的下麵是一片歌舞升平。
宋婉儀回來的時候,顏之韻已經離開了,現在就隻有她和燕九兩個人在載歌載舞。
沈懷謙一進來,便將教坊司的人趕走了。
這小娘子,完全是一副將教坊司搬到承乾宮了的架勢,也看不膩。
他揮退了眾人,認真的端詳著宋婉儀,“為何要用麝香珠?”
宋婉儀有些不耐煩,“臣妾不是解釋過了嗎?”
沈懷謙挑眉,一般小娘子露出這樣不耐煩的表情,就代表著她馬上就要開始敷衍人了。
“你在景仁宮說的,朕一個字也不信。”他靜靜的看著宋婉儀,想要一個解釋。
“咳咳。”宋婉儀乾咳了兩聲,“臣妾真的天生體弱,不能分娩。”
沈懷謙抱著她的胳膊緊了緊,輕歎一聲,“說實話。”
宋婉儀抬頭看了他半晌,突然撲進了他懷裡,開始哭唧唧,“我就是不想生孩子。”
“我娘親就是因為生我的時候難產,差點拋下我跟爹就走了,即使僥幸救了回來,但依舊是傷了身子,我害怕”
沈懷謙輕輕的摟著她,這話比之前的話可信度要高。
“我幼時一位叔伯家的大姐姐也是難產走的”宋婉儀臉上露出了恐懼的神情。
沈懷謙見她恐懼的模樣不似造假,隻能輕聲安慰道,“宮中的太醫醫術是天底下最好的,你大可不必這麼擔心。”
宋婉儀聽了他的話,狠狠打了他的肩膀一下,哽咽道,“你就是想要我的小命,那你就直說啊!”
“朕怎麼會要你的命呢?”沈懷謙看她如此抗拒,也隻能敗下陣來。
“可是連太醫都說了,女子生產乃是九死一生,你願意看我死嗎?”宋婉儀用一雙淚眼瞧著他。
沈懷謙長歎了一口氣,“你年紀小,暫時不願生育便不願吧。”
“但是那麝香珠太過霸道,你往後莫要用了,朕讓太醫給你調製避子湯,這樣對身體的損傷小些。”
宋婉儀看著他一副真心為自己打算的模樣,心也軟了一些,“我不是討厭你,是我真的不想生孩子。”
沈懷謙將她的頭按到自己懷裡,喉結上下滾動,“朕知道,朕不會逼你。”
他已經強迫她留在他身邊了,其餘的事情,順其自然吧。
宋婉儀靠在他懷裡,目光也柔和了下來。
但下一秒,又立刻恢複清明。
宋婉儀啊宋婉儀,溫柔鄉,渣女塚,你可得隨時保持清醒。
先不說這是男尊女卑的古代,即使是現代,男人的鬼話都不能輕易相信,更彆提渣渣龍的鬼話了。
當然,女人的鬼話那也是更不可信,包括她自己的鬼話。
是,眼下渣渣龍是對她好,可這不過是因為渣渣龍從未遇見過她這樣的女人,一時新鮮罷了。
美麗的容顏遲早會逝去,有趣的靈魂也會凋零,而他手裡的皇權卻是長盛不衰。
他們兩個人之間的身份根本就不是對等的,如果摩擦出了愛情的火花,那麼注定是她一個人的悲劇。
渣渣龍是皇帝,他可以肆無忌憚的付出自己的真情,因為這世上沒人敢辜負,但她不同。
雖然宋婉儀不能回應他的感情,但可以在其他的方麵補償他。
比如今夜的宋婉儀就格外主動,從正殿到書房,從浴池到床榻,花樣頻出,讓沈懷謙欲罷不能。
遲早要被這小妖精榨乾了去,沈懷謙臨睡之前是這樣想的。
第二日,宋婉儀一起床,茱萸就端來了一碗黑乎乎的湯藥。
“做什麼,拿遠些!”宋婉儀捏著鼻子,一臉嫌棄地說道。
茱萸眨了眨眼,“這是太醫院開的避子湯,一日一副。”
宋婉儀立刻變了臉,奪過茱萸手中的藥碗,一口悶。
“快快快,蜜餞蜜餞!”她喝光之後,小臉皺到了一起,她此刻無比懷念西藥。
或者給她一個塑料袋讓她套著舌頭也成啊。
果然還是她的麝香珠,簡單又粗暴。
太醫院每日給承乾宮開避子湯的事情,各宮的嬪妃也是有所耳聞。
玉妃體弱不能生育的事情,這在她們看來完全是一件大喜事。
任她受皇上寵愛又如何,不也是占著茅坑不拉屎罷了。
在這皇宮中,隻有子嗣才是她們今後唯一的依靠,也是她們母家唯一的依靠。
隻有玉妃這個傻子,太醫說她體弱不宜分娩,她就真的不分娩了。
這事兒換做任何一個嬪妃,都會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畢竟後半生的榮華富貴,就指望肚中的孩兒了。
隻是讓她們煩憂的是,這陛下除了承乾宮,那是哪兒也不去啊!
玉妃不能生育的事情,沈懷謙命令宮內封鎖消息,任何人不得妄議。
表麵上是擔心其他人議論此事會讓宋婉儀傷心,其實他是懶得應付前朝的老匹夫。
這宮裡哪兒有永遠的秘密?
隻不過是他的聖旨下達了,若是朝中有任何人出來拿玉妃不能生產的事情出來說事兒,勸他雨露均沾,他發落起來師出有名罷了。
天天應付那小妖精都應付不過來,他哪兒還有空去彆的妃嬪宮裡坐坐?
不過沈懷謙也算是又摸準了一些宋婉儀的性子,隻要待她好,不違背她的意願,那小娘子夜裡就甜死人不償命。
若是惹得她不快了,那夜裡就是個刺蝟,這兒碰不得,那兒摸不得,實在令人惱火。
這兩天宜妃也不知道抽了什麼風,一天三趟的往承乾宮跑,雖然連宋婉儀麵都見不到,但依舊樂此不疲。
這天宋婉儀剛命人打發走宜妃,燕九便過來回稟了,“娘娘,桃娘那邊出事兒了。”
桃娘出事,這在宋婉儀看來那是早晚的事,隻不過沒想到來得這麼快。
果然,這世道,當寡婦難,當個有錢的寡婦,那就是難上加難。
有錢的寡婦在這個世道,無異於一塊肥肉。
這樣一塊肥肉在京中,怎麼會有人不想要咬上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