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早朝,沈懷謙恩威並施,安撫宜妃母家的同時,也不忘敲打。
“陛下,玉嬪娘娘在宮中行凶,以下犯上毆打宜妃娘娘,請陛下嚴懲。”一個花白胡子的老頭顫顫巍巍的從隊列裡站了出來,參了宋婉儀一本。
他是朝中有名的刺頭兒,張禦史。
沈懷謙看見張禦史這張老臉就感覺頭痛,不耐的揮了揮手,“後宮之事,便不搬到前朝來說了,眾愛卿隻需管好自己分內的事情。”
言下之意,少多管閒事。
但張禦史卻是絲毫聽不出沈懷謙的言下之意,仍舊執拗地跪在原地,“國不可一日無法,家不可一日無規,若是陛下放縱玉嬪藐視宮規,那這宮規豈不成了擺設?”
“玉嬪娘娘以嬪位衝撞妃位,實在是目無法紀。”
他這一番話,聽得宜妃的父親文國公那是臉色蒼白。
蒼天可鑒,這張禦史絕對不是他指使的,再借他三個膽子,他也不敢跟聖上作對啊!
沈懷謙雖然年輕,但是本朝第四代帝王,皇位穩固,無外戚乾政,朝堂的格局也是十分穩定,皇權高度集中,前朝的臣子戰戰兢兢都來不及,何談請人作亂啊?
“陛下,此事是宜妃娘娘有錯在先,若要懲罰玉嬪娘娘,那就先懲罰宜妃娘娘吧。”文國公感受到朝堂上越來越壓抑的氣氛,當機立斷站了出來,跪倒在了地上。
“文國公,你真是枉為人父!”張禦史指著文國公的鼻子痛罵,“你如此行徑,真是有辱清流!”
文國公額頭上的冷汗都冒了出來,狠狠剜了張禦史一眼。
這個老頭子懂什麼,這後宮是按位分排序的嗎?
還不是靠著皇上的寵愛,如今皇上明顯偏寵那玉嬪娘娘,他們這些做臣子的都心知肚明,即使知道了這事兒,也裝作不知道。
隻有這張禦史,傻了吧唧的居然還站出來參玉嬪一本。
沈懷謙沉著臉注視著下方的鬨劇,沉默了良久開口了,“既如此,那便晉玉嬪為玉妃,張禦史可還滿意?”
“皇上,微臣並不是這個意思”張禦史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文國公捂住嘴巴給架回到了隊伍裡。
年老體弱的張禦史並不是文國公的對手,隻能無力的掙紮,從嗓子裡發出“嗚嗚嗚”的聲音。
他女兒被打了,他這個當老子的都沒說什麼,你個老不死的出來蹦躂什麼?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懂不懂?
“無事便退朝吧。”沈懷謙深深的看了張禦史一眼,第一次有種不想當明君的衝動了。
這個張禦史,不參貪官汙吏,反而盯著他的後宮不放,簡直就是不知所謂。
沈懷謙拂袖而去,離開之後朝堂上的官員依舊站在原地沒有動,半晌之後才聽見此起彼伏的喘息聲。
他們多半是朝中的老臣了,那可是見過先皇衝冠一怒為紅顏,將十餘臣子斬殺在金鑾殿的。
雖然現在的陛下的並沒有先皇那麼暴戾,但他們依舊是心有餘悸啊!
“快快快,來幾個人把他抬回去。”文國公使勁的捂著張禦史的嘴,朝著同僚招呼道。
立刻便就有幾個武將,罵罵咧咧的走過去了,“你他娘的想學千古名臣死諫,私下裡去諫,彆禍害咱們!”
前朝的消息的傳回到後宮,宋婉儀可以說是一戰成名。
打了宜妃皇上不僅沒有責怪,居然還升了她的位分??
看來她們得重新掂量一下這玉妃的分量了,已經不是盛寵可以形容的了。
這宮裡的娘娘們,除了皇上還是太子的時候就跟著皇上的,其他人入宮位分最高的都是從貴人開始。
而這玉妃娘娘,入宮便是嬪位不說,這才幾天就升上妃了?
宋婉儀對於睡一覺起來,成了玉妃的這個事情並不感冒。
她是想當妃子嗎?
她是想當山陰公主啊!
不過承乾宮上下倒是喜氣洋洋的,主子受寵他們這些當下人的也跟著倍兒有麵子。
更何況自家主子在宮裡一戰成名,現在闔宮上下的人見到他們承乾宮的人就繞著走。
當天下午,宜妃的母親文國公夫人便進宮了,先是去了安樂宮一趟,接著又到了承乾宮拜訪。
宋婉儀聽小福子過來回稟,眼前一亮。
莫不是打了小的,老的過來鬨了?
“快快,請進來。”宋婉儀立刻切換戰鬥姿態,在這宮裡實在無聊,不找點樂子她真是渾身不舒坦。
“臣婦拜見玉妃娘娘,請玉妃娘娘金安。”文國公夫人走到內室,一見到宋婉儀便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行了個大禮。
宋婉儀眉頭一皺,有些興致缺缺,“起來吧。”
文國公夫人拒絕了下人的攙扶,謙遜地站起身低著頭立在一旁,“請娘娘寬恕宜妃娘娘的不是,臣婦已經跟宜妃娘娘說過了, 待宜妃娘娘傷好之後,便會登門給娘娘致歉。”
她的姿態擺得很低。
但宋婉儀心中卻並不高興,“本宮打了你的女兒,你就沒有什麼想說的?”
“玉妃娘娘是皇上的妃子,便是臣婦的主子,主子們的事情自有主子們的道理。”文國公夫人一板一眼的說道,“隻求娘娘不要降罪於文國公府。”
她臉上沒有對宜妃的半分憐惜,隻是惶恐的祈求宋婉儀不要遷怒於文國公府。
宋婉儀聽了文國公夫人的話,沉默了良久,“本宮知道了,你走吧。”
她突然沒了說話的力氣,都說天下沒有不愛自己兒女的父母,可這文國公夫人這副作態,看不到一絲對親生女兒的疼惜。
仿佛宜妃便是他們追名逐利的工具一般,如今工具惹了更高級的工具不快,便巴巴的過來求饒了。
文國公夫人千恩萬謝地離開了承乾宮,心中長舒了一口氣。
好在沒有辜負老爺的囑托。
茱萸看宋婉儀不是太開心的樣子,連忙上前說道,“我聽說,這文國公夫人剛剛在安樂宮,緊閉宮門罵了那宜妃娘娘半個時辰呢!”
“這下看那宜妃還怎麼囂張。”
宋婉儀聽了茱萸的話,並不感覺痛快,而是覺得心裡堵得慌。
這便是古代女子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