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焰焰轉身,朝著藥架走去,“我們要打掃屋子了,兩位請自便。”
看著她轉身離去的身影,齊雲霽忍不住想到,之前每次見麵,他都是先轉身離去的那位。
竟不知茉兒會傻傻的站在原地,目送著他離開,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她的視野中。
那次偶然回頭,看到茉兒瘦瘦小小的身影,猶如雪中紅梅,孤零零佇立在風雪裡。
再次見麵,他忍不住問道:“這麼冷的天,為何不早些離去?”
雲霽哥哥這是在關心他嗎?
茉兒笑得很開心,“大抵是雲霽哥哥先前從未回頭,才不知道每次離開時,我都會等你遠去,看不到你的身影,或者馬車的身影,才會轉身離去。”
那時候的茉兒,目光總是黏在自己身上,齊雲霽總覺得她是累贅。
也因此,他並不清楚這句話的分量。
此番,看著她離開的身影,看著她離自己越來越遠,而後,徹底把他當作空氣,有說有笑的和容墨辰收拾,他的心沒來由的一陣鈍痛。
把手中的盒子,放在麵前的小幾上,齊雲霽歎了口氣,默默地帶著庶妹離開。
走到門口,青榆追上來,把方才的清單遞給他。
“齊公子,這是今日的損失,您看是貴府送過來,還是我現在跟您去取?”
齊雲霽抬眸,朝著屋子裡看去,發現蘇焰焰正躬身,整理著那些被打翻的藥材。
他神色黯然地接過那清單,沉聲說道:“放心,我會派人送過來。”
“還有這損失費……”
不等青榆說完,齊雲夢就打斷她的話,厲聲說道:“什麼損失費,你們這分明是訛人!”
蘇焰焰這才站直身子,朝著他們看來,那淩厲的目光,直視著齊雲夢。
“誰訛你了?這些東西是不是你吩咐他們砸的?砸的時候不心痛,這會兒知道心痛了?無故打砸本縣主的產業,難道不該賠償?還是說齊小姐覺得,可以仗著齊家的權勢為所欲為?”
仗著齊家的勢力為所欲為?
這要是承認了,怕不得連累整個齊家?
齊雲霽趕緊嗬斥道:“雲夢,不得無禮。”
齊雲夢很是委屈,本想辯駁幾句,可看到大哥那滲人的目光,隻得委屈巴巴的勾著腦袋低下頭。
齊雲霽看向蘇焰焰,言語裡帶著一絲歉意:“雲夢的事我會好生調查,你放心,損失費我會一並送過來。”
說完,拉著不情願的齊雲夢上了馬車。
看著他們遠處的身影,容墨辰撿起一塊碎瓷片,自言自語的說道:“先前並不覺得這花瓶有多特彆,沒想到竟值一百兩,果然是我看走眼了。”
“那師兄覺得值多少?”蘇焰焰頭也不抬的問道。
容墨辰盯著瓷片仔細看了起來,“從斷裂麵看這瓷器質地一般,絕非出自汝窯,再看這釉彩也不是大家手筆,我實在看不出好在哪裡。”
想到這裡,他突然瞪大眼睛,驚道:“焰焰,你該不是被人騙了?這花瓶怎麼看都不值一百兩啊!”
看著師兄這擔憂的樣子,蘇焰焰忍不住噗呲笑道了起來。
“師兄一向精明,今日怎麼成了傻子?你看我像是那麼笨的人嗎?”
容墨辰愣了愣,旋即恍然大悟的哈哈大笑起來,“我果然是傻子,隻是沒想到這麼老實的師妹,竟然也學我說起慌來。”
看著他這開心的樣子,蘇焰焰分外得意,“哈哈,實不相瞞,我也不知道這花瓶多少錢。”
“這個粉彩花瓶,一百文錢買的!”
青榆拿著掃帚,小心翼翼的清理著地上的碎瓷片,“三彩茶碗十文錢一個。”
容墨辰丟下手中瓷片,仿佛不認識蘇焰焰般,盯著她說道:“一百文錢的花瓶,搖身一變成一百兩,師妹,這何止是獅子大開口,你這心……可真夠黑的呀!”
蘇焰焰白了他一眼,“誰讓她砸我的東西?不趁機狠狠宰一筆,怎麼對得起齊家?再說了,那茶盞太子和晉王殿下都用過,太子和晉王殿下用過、看過的東西,那身價能一樣嗎?”
“你這歪理都是和誰學的?”容墨辰笑著搖了搖頭,怎麼覺得這個師妹,愈發地可愛了?
“還不都是跟著師兄你學的。”蘇焰焰調皮的說道。
“你呀,就不怕齊家找你麻煩?”容墨辰看向他的目光,明顯帶著寵溺。
“怕什麼?他們理虧在先,再說了,齊雲霽既然答應了,就不會輕易反悔。”蘇焰焰滿不在乎地說道。
“也是,那齊家公子看起來倒不像個出爾反爾之人。”容墨辰若有所思。
“哼,管他呢,先把這屋子收拾好再說。收拾完一起去摘星樓吃水席,反正這銀子,足夠吃一年的水席了。”蘇焰焰繼續整理藥材。
翊坤宮。
幾位衣袂飄飄,身姿曼妙的歌姬,正在演奏最時興的《飛天曲》。
當中那位女子,身著敦煌飛天裝束,手中抱著琵琶,纖手輕撚,弦音如珠落玉盤。
皇後端坐在紫檀圈椅中,閉目聆聽,仿佛沉浸在這天籟之音,忘卻了世間一切煩惱。
坐在下首的子淳真人,卻無心欣賞這曼妙的歌舞,他雙眉緊蹙,憂心如焚。
“娘娘,皇上封她為縣主不說,還送了進出宮的令牌,準許她隨時進宮。也不知道那個蘇焰焰,究竟用了什麼手段,讓皇上如此信任,咱們不能再手軟了。”
皇後緩緩睜開雙眼,目光中透著一絲沉思:“本宮也未曾料到,這蘇焰焰竟有如此能耐,隻麵聖一次,就取得了陛下的信任。”
子淳真人像是想到了什麼,渾濁的眸子裡閃過一抹厲光,“娘娘,依微臣之見,此人不能留!”
皇後輕輕抿了口茶,神色平靜:“不急,且看看她究竟想做什麼。”
子淳真人憂心忡忡:“隻怕等她有所行動時,為時已晚了。”
皇後冷哼一聲:“在這宮中,還輪不到她興風作浪。”
子淳真人起身,跪到她麵前低聲說道:“微臣倒是有一計,可以一舉兩得的,既能除掉她,又能除掉晴芳殿那位礙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