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第 17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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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鳳歌也沒搭理旁人,傲然地來了,隻給老王氏拜了年,便又傲然地走了。

要說謝鳳歌,即使被伯府休了,卻也有在娘家傲氣的本錢,她手中握著的那份嫁妝,可是足夠豐厚了。

當初謝家能攀上廣平伯府這門勳爵之家的婚事,又是嫡長孫女,傾儘全力給她辦嫁妝,連同鋪子、田莊,足足陪嫁了一百零八抬。

可也因為這份嫁妝,自從謝鳳歌被休回來,整個謝宅就各懷鬼胎,沒消停過。尤其三房,謝寄和小王氏嚷嚷好幾回了,說既然人被休回來了,當初公中出的嫁妝,那就應該還回公中,哪能還歸她謝鳳歌一個人。

擱在以前是一份嫁妝,擱在現在的謝家,那就是天降橫財,巨額財富,誰能耐得住。

崔氏當然不乾。在崔氏看來,謝鳳歌的嫁妝是屬於他們大房的,正好貼補給謝誠。幾車嫁妝拉回來,實物擺件那些謝鳳歌不能一直看著,早就落到了崔氏手裡,可真正值錢的鋪子、地契、金銀之物,都被謝鳳歌一手抓著。

謝鳳歌也不是個傻的,錢這東西,在誰手裡誰說了算,怎麼可能交給彆人?

所以謝宅這一個年節鬨的呀,雞飛狗跳,劍拔弩張。

謝鳳歌大約也清楚親娘是什麼貨色,她就緊巴著祖母老王氏,有錢她往老王氏身上花,今兒送燕窩、明兒送蜀錦,後兒又說要給祖母打幾件時興的新首飾。果然老王氏開始護著謝鳳歌了。

不過這些都與謝讓無關。他對謝鳳歌的嫁妝毫不關心,隻管窩在小院裡,自家三口人安生過年。大冷的天,難得年關裡享個清閒,他就每日督促兩個小姑娘練練八段錦,自己閒來讀幾卷閒書、弄點兒吃的喝的。

葉雲岫開始不喜歡過年了。過年總有這樣那樣的事情需要她露麵,要跟一堆不喜歡的陌生人打交道,吃個飯也一堆規矩,煩死了!

好容易熬到元宵節,吃過元宵,這個年關才總算過去了。

元宵節一過,葉雲岫便心安理得地窩回小院,謝讓的事情卻還沒完,不光以前日常的事情重新忙起來,又開始交際應酬走親戚了。大家大戶,你都不知道家裡能有多少親戚。

正月十六“走百病”,不宜出門,安生一天,正月十七,老王氏的娘家人就上門來了。

一下子來了祖孫三代,老王氏的娘家嫂子、也就是小王氏的親娘,老王氏的侄媳婦、也就是小王氏的娘家嫂子,陪著來的是小王氏的娘家親侄子、老王氏的侄孫。

祖母的娘家人一來,各房自然都得去見見,謝讓帶著謝鳳寧走了一趟,見了禮、說幾句話,小王氏的娘和嫂子便拉著謝鳳寧問這問那,噓寒問暖,彆提有多熱絡。

謝讓臉色微變,不著痕跡地給謝鳳寧使了個眼色,兄妹倆便找了個借口,很快告退了離開。回到小院,謝讓二話沒說,趕著驢車就從西角門出去,把謝鳳寧送去了外公家。

其實外公家裡不是很方便,可謝讓眼下也沒有更合適的地方。

外公原本也是殷實人家,身上還有個秀才的功名,衣食充足,兒女一雙。女兒也就是謝讓的母親就不說了,謝讓的舅舅為人忠厚,讀書科舉不太行,在陵州府謀了個小吏的差事。朝廷修建臨陽行宮,謝讓的舅舅被派遣去往臨陽押送木料,不知怎麼就出了差錯,觸怒貴人,被杖責八十。

人家下了狠手,那麼壯的漢子沒撐過當晚就死了。舅父一死,舅母半夜投繯自縊,跟著殉了情。

如今外祖母也已過世,家中就隻有外祖父和周元明祖孫二人。謝讓把謝鳳寧送去,跟外祖父交代了一番,隻說家中眼下親戚太多,想叫謝鳳寧在外公家小住些日子。

外祖父聽完,了然地點頭道:“這邊你都放心。我回頭就稱病,外頭隻說鳳寧是我叫了來、照顧我養病的。”

周元明跟著送謝讓出來,橫著眼睛怒道:“當真是王家那個廢物?他也不撒泡尿照照。”

“你彆毛糙。”謝讓嗔道,“你在家把外公和妹妹照管好了,少出門,我回去看看。”

謝信出身寒微,老王氏的娘家便也隻是個普通農戶,這些年在老王氏和小王氏兩代婆媳不遺餘力地貼補幫扶之下,竟也買田置地,混成了小地主,一家子過上了好日子。

至於老王氏的這個侄孫王繼宗,比謝讓年齡還大了兩歲,已經弱冠成年,卻一直沒有娶妻成家。老王氏當年能讓謝寄娶了娘家親侄女,如今故技重施,早就有想把家中孫女嫁一個給娘家侄孫的念頭了。

隻不過之前老王氏屬意的是謝鳳鳴,好讓她那侄孫跟伯府的公子做連襟。謝鳳鳴是謝鳳歌的親妹妹,隻要把謝鳳鳴嫁給侄孫,他們王家就是廣平伯府正經八百的姻親了,這個算盤老王氏打得十分劃算。

結果事還沒成,謝鳳歌卻被休了回來。

王家那邊的心思就起了變化。大房人口複雜,嫡的庶的七八個,崔氏更是精明刻薄,謝鳳鳴本人也不是個好性子,頗得崔氏真傳。王家跟大房結親討不到便宜,那就不如二房了。

最主要的是,王繼宗本人也更喜歡謝鳳寧,比起謝鳳鳴,謝鳳寧的性情容貌顯然更好。

至於家中其他的庶女,壓根就不在老王氏考慮範圍。庶出的孫子孫女在老王氏眼裡低了不止一等,看看謝家姑娘的名字就知道了,嫡女是鳳,庶女就隻能是燕。

然而在謝讓看來,即便是家中庶出的堂妹,要嫁給王繼宗那也是糟蹋了一個好好的姑娘。

因此一發現王家這個苗頭,謝讓才會立刻把妹妹送走。老王氏和王家人倘若還有一點自知之明,自然該明白他和鳳寧的態度,不該有的心思就趁早歇了吧。

晚間晨昏定省,王家祖孫三代居然還沒走,看樣子是打算住下了。

“寧姐兒呢?”老王氏問起鳳寧,笑著說道,“你去把寧姐兒也叫來,她王家表哥好不容易來一趟,正有事情找她呢,讓他們表兄妹也好親香親香。”

謝讓躬身答道:“真是不巧了,祖母有所不知,我外祖這幾日身子不大好,家中無人照料,就把寧姐兒叫去了。說是大過年的,正好留她小住幾日。”

老王氏頓時臉色一變,王家祖孫臉上也不太好。

老王氏哪能不明白他在說什麼,憋著氣,找了個由頭發作道:“我怎麼不知道這事,這家中還有沒有規矩了,為人小輩,出門離家自作主張,你們就敢自專由了,都不用稟告長輩的麼?”

“確實,這事情是鳳寧的不對,是她不好,祖母不要生氣,我回頭一定教導她。”

謝讓不跟她辯這個,鳳寧不好,你們愛換誰換誰,彼此心裡明白就行。

謝鳳寧一走,小院裡就剩下謝讓和葉雲岫,兩口人吃飯,謝讓簡單做了兩碗蘿卜絲麵疙瘩湯,打個荷包蛋,配上小菜,兩人就在燈光下對坐吃飯。

葉雲岫知道謝鳳寧為何躲出去,但是她卻不能明白,王家想怎樣是他們的事,不答應不就完了嗎?

“難不成鳳寧不願意,你祖母還能把她綁著送到王家去?”

“能。”謝讓說,“你以為就沒有綁著上花轎的人?”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彆說世俗禮教了,就連朝廷律法都是如此。隻要兩家父母長輩做了主,媒妁齊全,婚書為證,便是綁著塞進花轎,那也能名正言順,生是男家的人,尋死上吊都還是男家的鬼。

謝讓如今能憑靠的,就是父母不在,他作為鳳寧的兄長,鳳寧的婚事他這個兄長也能做主。但他頭上壓著的是祖母,孝道大過天,規矩如此,真要鬨起來,就連宗祠都不會站在他這邊。

“我這個人,性子其實有些仁弱。為人在世,人家能容我側著身子過去,我也就過去了。”

謝讓冷冷一哂,可人家若是側著身子都不讓他過去,那他也無路可退。

早前王家的事不在他考慮防備之內,因為老王氏的人選也不是鳳寧,可誰知突然生出這種變故,弄得他現在防範動作都來不及了。

“是我無能,鳳寧眼看著就要及笄了,我卻不能給她尋一門好親事。”

及笄,十五歲?葉雲岫忍了忍,無可忍,憤然道:“才十五歲就要結婚嫁人?十五歲明明還是個半大孩子。”

謝讓並不是要跟她爭辯,他其實也覺得妹妹還小,隻是無奈道:“世俗如此。”

“世俗如此就一定是對的嗎?”葉雲岫黑眸定定,不悅地抗議道,“你們男子就是二十歲及冠成年,憑什麼女子就十五歲?我父親說的,女孩子家最少也要到年滿十八歲,才能算長大成人,二十幾歲再考慮結婚的事才好。”

“你父親……”謝讓頓住,她父親身為江南葉家的嫡長子,竟有這般異乎尋常的見解?他笑了笑,真心說道,“嶽父一定十分疼你。”

想來是一個疼愛女兒的父親,舍不得女兒出嫁了。他卻不知道,葉雲岫口中說的壓根就不是什麼葉家嫡長子。

葉雲岫對親生父母毫無印象。末世降臨,她被養父帶走時還不滿周歲,她心目中的父親,從來就隻有她的養父。

養父要是知道她十四歲就被“情勢所迫”嫁了人,恐怕要拎著刀跨越時空追殺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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