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隻有一個字,但陸航的心都忍不住跟著一顫。
短暫的片刻間他幾乎將自己衛國公府的一磚一瓦都回憶了一遍,麵色也不由變得有些蒼白。衛國公府雖然沒落得入不了燕帝的眼,但是,卻也不是經得起搜的啊!
滿朝文武,能有幾家經得起錦衣衛這般搜查?
誰家沒點藏汙納垢的東西啊!
而且,他一心等著襄平侯府被搜查抄家,哪裡想過,錦衣衛竟然還會跑來搜查他的衛國公府,他是一點準備都沒有!
“指揮使大人,您是不是弄錯了?你們不是在搜查襄平侯府嗎?怎麼好端端的,跑來了我們衛國公府?”
陸航年過不惑都沒見過這般陣仗,急得都快要哭了,極力想要撇清自己,“我和沈敏已經和離,這還是皇上親自下的口諭。他們襄平侯府做了什麼,與我們衛國公府無關啊!你也看到了,衛國公府如今家徒四壁,沈敏和離歸家的時候,把原本屬於襄平侯府的東西都搬走了,你們要是想要徹查襄平侯府,在我們這兒也搜不出個所以然啊。”
岑寂這下倒是瞥了他一眼,“查的就是衛國公府。”
陸航猛地一驚,身形搖晃,“這是何意?”
他本以為國公府被搜查,是受襄平侯府牽連,可如今聽著岑寂這話,卻發現沒有那麼簡單。
他想不通,衛國公府就這麼個空殼子,要錢沒錢,要權沒權的,有什麼好搜的?
他還能像沈晉安那樣仗著兵權起兵造反不成?
然而,麵對他的詢問,對麵的岑寂卻不願多說。
陸航暗暗咬了咬牙,從衣袖裡取出了還沒捂熱的銀票,借著寬大的衣袖遮掩,朝著岑寂遞過去的一疊。
他聽說,這位新上任的錦衣衛指揮使過得尤為拮據,住在陋巷之中,出行還摳摳搜搜用銅板,連塊碎銀子都掏不出來,想必是缺錢的。
果然,岑寂低眸看到銀票後,直接拿了過去。
“賄賂我?”他聲色冷淡地詢問。
陸航覺得這錦衣衛指揮使就是榆木腦袋,明明身居要職,有的是辦法撈銀子,卻過得如此窮酸,就連說話也如此直白,不知變通,也不怕落人口舌。
“是,還請大人笑納,為我透露一二。”腹誹歸腹誹,陸航麵上還是得陪笑。
然而,岑寂卻是舉手揚了揚銀票,冷聲道:“錦衣衛辦案,賄賂指揮使,罪加一等。”
陸航:?!
陸航都驚呆了。
塞銀子塞銀票這種事兒,是能這麼明晃晃地說出來的?
不都是接受的話默默收下銀票透露消息,不接受的話裝作此事沒發生過的嗎?
他甚至想過岑寂會黑吃黑昧下銀票卻不透露他消息,也沒想到,他這臭名昭著的錦衣衛,竟然會如此……清正廉潔?
陸航心底罵娘,把岑寂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一遍,也算是想明白了,他為何混得如此拮據。彆人做鷹犬背罵名撈油水,他是真的隻做壞事不撈銀子啊!簡直顱內有疾!
錦衣衛們四處翻箱倒櫃地搜查,陸航攏著袖子走在庭院中,心煩意亂。
不多時,便有錦衣衛呈上來了一些書信。
岑寂翻開看了看,見陸航緊張地湊過來,便乾脆將書信翻麵,對著他:“這些,都是國公爺寫的?”
陸航一目十行地掃過上麵的內容,發現都是他平日在書房寫的一些酸詩,雖文藻內涵平平,但勝在沒寫什麼針砭時事的話,這才暗暗鬆了口氣。
“是本國公寫的。寫的都是些尋常風物,應當不至於犯了皇上的忌諱吧?”
對麵的岑寂點了點頭,從袖中拿出了另一張紙,上麵用紅墨密密麻麻寫滿了文字,雖一眼不能看清全貌,但任誰都能看出邪性!
陸航生怕岑寂無中生有,直接把這充滿邪性的紙張給混入他的書信當中,當即嚷嚷,“這可不是我的東西啊!”
岑寂眸色冰寒:“是麼?那衛國公你如何解釋,上麵的字跡,為何會與你的一模一樣?”
陸航的心猛地一沉,明明春日風暖,卻在看到那些迎風飄遙的熟悉字跡後,觸目驚心,感覺如墜冰窖。
這些字,當真與他所寫的一般無二。就連他本人都找不出一絲破綻!
其上麵的內容,更是大逆不道至極!雖然是以沈晉安的口吻寫的,可是,配上他的字跡,任誰都會覺得是他蓄意陷害啊!
何況如今襄平侯府和衛國公府決裂之事鬨得人儘皆知,舉報侯府的人又是他親兒子柳淩霄,連栽贓陷害的動機都如此分明!
陸航忽然有種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感覺。
可是,這咒書真的不是他寫的啊!他寫沒寫過自己還不清楚嗎?
“這不是我的東西!”
陸航情緒激動地道:“指揮使大人,這定是有人偽造我的字跡,妄圖禍水東引啊!還有這什麼竊國運,助大魏,簡直是無稽之談。我陸航一介文人,要兵權沒兵權,哪裡來的能耐投敵竊國?就靠這麼一張符紙嗎?”
就在此時,又有錦衣衛來報。
“指揮使大人,在國公府老夫人薛氏屋中搜出此物。”
陸航猛地想到了什麼,頓時心生不好的預感。
岑寂抬手接過下屬呈上來的東西,赫然是幾個平安符,其上的符紋與他們在襄平侯府搜出來的符袋如出一轍,甚至透著更為詭異的邪氣。
打開一看,裡麵寫著的都是轉壽契書,是將陸家三位小姐的陽壽轉給薛老夫人,就差簽字畫押。
陸航頭腦一陣陣發昏,他娘,竟然還不死心,都已經被識破過一次了,竟然還留著柳氏送的這邪物!
這下他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偏偏這時,又有人來報:
“回指揮使大人,從國公府小妾柳芊芊屋中,搜出了此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