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瑾寧今日得知襄平侯府被錦衣衛圍困後,心中牽掛沈念嬌,便不顧燕帝旨意,仗著皇子身份無人敢攔,強闖了襄平侯府,隻為護得心上人周全。
畢竟錦衣衛稽查,一向燒殺擄掠無惡不作,更是可以先斬後奏,他實在不放心沈念嬌。
可他沒想到,見到沈念嬌後,卻聽到了這麼個顛覆他的消息。
他一直憐惜她在侯府當中無人可依靠,擔心她被沈綰梨這個惡人欺負,可沒想到,她才是那個故作柔弱,蛇蠍心腸的惡人!
反倒是看起來囂張跋扈的沈綰梨,竟然是被人冤枉的那一個?!
蕭瑾寧頓時心生一種被人當做傻子一般愚弄的感覺,同時心底也對沈綰梨生出了幾分愧疚。
難怪,那日沈綰梨情緒如此激動。
她才是侯府真千金,這門婚約原本應當是屬於她的,而她還對他一見傾心,想要奪回屬於自己的婚約。
可是,他卻聽信了沈念嬌的汙蔑,錯怪了她,還當著所有人的麵,指責她惡毒,蛇蠍心腸,以至於她的名聲至今不太好。
也難怪,後來在鶴壽堂,沈綰梨會氣不過,當著他與侯府老夫人的麵,就將沈念嬌踹入湖水中。
她也不過是個及笄年華的少女,受了委屈還無人相信,隻能采取如此極端的方式來泄憤。換做是他,估計也會如此。
而且,如今細細想來,那日沈念嬌當著他的麵被沈綰梨踹入湖中,明明也能靠著自己遊出水麵,不見絲毫損傷,可見她確實是會鳧水的,什麼急中生智無師自通,無非是借口罷了!
越是這般想著,蕭瑾寧此刻對沈念嬌的成見便越深,愈發覺得她心思深沉,從前種種皆是偽裝。
沈念嬌淚水盈盈,試圖狡辯,“殿下,我會鳧水不假,那日也是我不慎落水,但我沒有故意陷害綰梨姐姐啊……”
蕭瑾寧卻是麵色冷漠,“夠了,彆把本皇子當傻子愚弄,本皇子自有決斷。從始至終,你對本皇子都是滿口謊言,從你隱瞞假千金的身世,搶占婚約時起,我便應該明白了。”
沈念嬌心下恐慌,三皇子這是什麼意思?他後悔同她訂婚了嗎?
但她何嘗不委屈,若非沈綰梨出現,她本該是三皇子正妃的,而不是側妃啊!側妃,再如何也是個妾。
說罷,他便甩袖離開,也不想再管沈念嬌在侯府之事。
隻是,離開前他看了眼旁邊的沈綰梨,一時間心情有些複雜。
其實,初次見到沈綰梨時,他亦是驚豔的,隻是誤以為她蛇蠍心腸,才對她百般厭惡。
此番襄平侯府落難,沈綰梨若是成了罪臣之女,恐怕也會被牽連發落,最好的結局也隻是保住性命,沒入教坊司為官妓。
她這般花容月貌,淪落風塵,定然無比淒慘。
罷了,到底是他冤枉她在先,他終究虧欠了她,屆時,他可向父皇求情,讓父皇將她賜給他。雖然隻能給她一個侍妾的身份,卻也能保她安然無憂。
蕭瑾寧這般想著,便給沈綰梨遞了個放心的眼神,“沈大小姐不必太過擔憂,本皇子會救你的。”
說罷,他便快步離開,想著錦衣衛看在他的麵子上,也不會太過為難沈綰梨,而他得趁早麵見父皇,免得他聖旨下來無力回天。
沈綰梨則是:???
她用得著蕭瑾寧救?
沈念嬌看向沈綰梨的目光劃過一抹怨毒的嫉妒,她就知道,沈綰梨這個狐媚子,遲早會搶走三皇子殿下的心!
眼下,蕭瑾寧對她成見已深,她隻能抓緊岑寂這根救命稻草了。
錦衣衛指揮使,若能為她所用,也是一把好刀!
她楚楚可憐地看向岑寂,“指揮使大人……能把荷包還給我了嗎?”
她說了那麼多,應該能取信於他了吧?
然而,岑寂卻是麵無表情地瞥了她一眼,將荷包遞給了沈綰梨。
“沈大小姐的東西請收好,莫要再落入旁人之手了。”
沈念嬌:?!
她不敢置信地看著岑寂,“指揮使大人,這明明是我的東西!”
她都已經將事情說得如此事無巨細了,而沈綰梨卻壓根說不出個所以然,岑寂為何不肯信她?
沈綰梨也是挑眉,把玩著荷包,“岑大人為何相信此物屬於我?”
岑寂語調冰冷:“我曾見過沈大小姐給襄平侯的香囊。”
“原來如此。”
沈綰梨沒想到他竟如此細致入微,不愧是錦衣衛指揮使,前世,謝素歆巫蠱害人並未在人前暴露,她也就沒有與岑寂有過交集,更是因著被沈念嬌羞辱,不曾佩戴過自己繡的醜香囊和荷包,所以也就錯過了與岑寂相認的機會。
反倒是給了沈念嬌先機,在不知情的時候被她頂替了功勞。
今生,春日蝴蝶翅膀微微煽動,竟是不覺間扭動乾坤。
“這個荷包裡麵有一處血汙,是我繡花時紮破手指不慎沾染的。隻因為不舍布料,才藏到了裡麵。”
沈綰梨將荷包拆開,裡麵果然有一處暗色臟汙。
岑寂因此更為深信不疑,這才從袖中取出那枚“岑”字玉佩,將玉佩遞給沈綰梨。
“這是舍弟岑諾昔日贈送沈大小姐之物,如今物歸原主,我欠沈大小姐一個人情。”
沈綰梨眸光微涼地盯著他,似乎帶著一種穿透靈魂的犀利,“不,你欠我一條命。”
前世,岑寂雖是錯認恩人,受人蒙蔽,才害得她家破人亡,讓她死無葬身之地,但是他到底是害死她的幫凶。
岑寂被少女冰冰涼涼的目光一驚,一時間竟是有種怪異的感覺,像是星辰倒轉,宿命輪回,他心中莫名地便也信服她的話,覺得仿佛虧欠她良多。
他心下疑惑,一時間也有些想不通,但仔細一向,幼弟岑諾是他在世間唯一的親人與念想,她救了他,他欠她一條命也說得通。
於是,他注視著少女,緩緩點頭,“好。”
那他,便欠她一條命。
“你們錦衣衛都要把這棵老榆樹挖爛了,若是實在不放心,可以把樹連根拔起。”
沈老夫人的聲音自中庭傳來,略帶幾分嘲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