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這個時候不都是講苟戴先生的話本嗎？怎麼倒開始講起了貴族秘辛？”
沈敏覺得有些索然無味。
她們就身在這個圈子裡，什麼八卦秘辛，平日宴會裡都聽遍了。
如今這市井老頭，聽到的那些個捕風捉影，都不知道換了多少輪口風了。
謝芳林喝了口茶水，這場說書剛開始，她們也不好離席，“既然來了，就聽聽吧。畢竟各家的笑話，也鮮少有傳到市井供百姓一樂的。”
沈敏想著也是：“我倒是要聽聽是誰家的笑話。”
“這位伯府世子，自小訂有一門婚約，未婚妻是公府千金，但他喜歡的卻是未婚妻表妹，我們暫且稱呼她為柳小姐。
說起來，這位柳小姐的身世也是一番曲折。其實她不是千金的表妹，而是千金的庶妹。這又是何緣由呢？”
沈念嬌原本依偎在蕭瑾寧懷裡，喂著他吃葡萄，目光還不住地掃向謝芳林，想讓她們瞧瞧，即便沒有侯府嫡女的身份，她在三皇子府也依舊受寵。
但聽到今日的話本開頭後，她就覺得有些不對勁。
燕京城中，伯府與公府總共就那麼些個，訂了婚的也就南安伯府世子和曾經的衛國公府大小姐。再加上那個表妹變庶妹，故事中的柳小姐，可不就是她嗎？
沈念嬌當下就想到了可能是謝芳林和沈敏，故意在這整她。
她覺得不妙，想要離開，於是拉了拉蕭瑾寧的衣袖：“殿下，我有些累了，我們回府吧？”
但蕭瑾寧此刻卻是麵色陰沉，坐在原來的位置巍然不動：“聽完再走。”
沈念嬌嗔道：“市井閒話，都是捕風捉影，以訛傳訛，有什麼好聽的？等回府，我為殿下彈琴聽如何？”
蕭瑾寧卻是目光幽沉地轉向她，“既是以訛傳訛，你在擔心什麼？”
沈念嬌看到了蕭瑾寧眼裡深深的狐疑，不由一怔，不敢再提離開的事了。她怕自己的舉動落在蕭瑾寧眼裡，變成她心裡有鬼的佐證。
沈敏和謝芳林聽著也漸漸覺得有些不對味，兩人不由對視一眼。
沈敏有些遲疑地道：“我怎麼感覺，這個笑話像是我們家的。”
謝芳林輕咳：“也不一定吧。我們家真假千金的笑話早就過時了。”
果然，上頭的說書先生話鋒一轉：“柳小姐的身世不是重點，小老頭兒就不說了，不然咱們世子的風頭就要被搶了。
這位柳小姐一早便嫁入了王府做了側妃，聽聞還十分受寵。世子隻能將思慕藏在心底。許是實在思慕柳小姐，他退了公府千金的婚，娶了柳小姐的手帕交，如此便能借著妻子之便，多見柳小姐一麵。
可是忽然有一天，世子夫人發現，世子房中有一個通房，竟然長得與她的手帕交柳小姐有幾分像。後來，通房懷孕了，世子夫人端了落胎藥去灌通房，卻跟世子在書房吵了起來，大打出手。
這一不小心，你們猜怎麼著？
沒錯，通房是落胎了。但世子夫人卻一不小心按到了書房密室開關，發現了一個驚天秘密！
隻見那書房裡頭，三麵牆上，滿滿當當掛著的，都是柳小姐的畫！惟妙惟肖，栩栩如生，千姿百態，應有儘有。”
說到這，角落裡有幾個壯漢發出了猥瑣的笑聲：“那床上的有沒有？”
說書先生隻是捋著胡子，笑而不語。
那些個男人發出哄笑聲。
“畫得這麼仔細，還惟妙惟肖，怕不是親身經曆？”
“那位側妃怕不是時常借著世子夫人之便，來伯府和世子相會？那王爺該不會是不行吧？不然怎麼連寵妾都爬牆？”
沈念嬌攥緊了袖子，麵色羞憤，心下恨極了這場說書的幕後之人，竟想出了這麼惡毒的法子來害她。
可偏偏，她又不能當場發作。
不然落在旁人眼裡就是不打自招，是惱羞成怒。
她能忍，可蕭瑾寧忍不了。
他自小便是天之驕子，母妃協理六宮代行皇後之責，母族粱家更是燕京世家，外祖父官居太傅，位列三公，如無意外，更是未來燕國新君。
可是，自驪山夏苗，他左眼中箭受傷後，受儘了人情冷暖。
不少投靠他的幕僚都覺得他身體有殘，即位無望，改投蕭瑋安帳下。
那些他都聽母妃的忍了。如今竟還有拿男人的尊嚴來羞辱他！
“放肆！”
蕭瑾寧猛然站起身，一聲怒喝響徹茶樓，眾人都靜了下來，齊齊朝他看去。
茶樓內眾人都看得出來蕭瑾寧那一身行頭非富即貴，而他那隻獨眼，更具標誌性，就連不少平頭百姓都猜到了他的身份。
“是三皇子。”
“剛才故事裡的綠帽王爺，該不會就是三皇子吧？”
“噓，你不要命啦？”
“不是說三皇子愛民如子嗎？難道還會因為句玩笑殺人？”
雖是這麼說，但到底尊卑有彆，說話的人也怵，不敢吱聲了。而之前那幾個滿口汙穢的壯漢，早就見事態不妙，一溜煙跑了。
說書先生也合上了手裡的折扇，對蕭瑾寧拱手道：“原來是三皇子殿下。不知草民這說書的何處惹惱了殿下，竟惹得殿下如此大怒？”
“明知故問，當朝皇室也是爾等市井小民能夠編排的？”
蕭瑾寧怒急，當下就讓身後護衛將說書先生抓了，押入京兆府。
“讓京兆尹給本皇子查他幕後之人！”
沈念嬌聞言鬆了口氣，目光狠狠剜了謝芳林和沈敏一眼，恨恨道：“殿下說的是，這幕後之人用心歹毒，一定要查出來，嚴懲之，以儆效尤！”
謝芳林和沈敏正磕著瓜子，被沈念嬌瞪了眼，麵麵相覷，都一臉的莫名其妙。
沈念嬌有病吧？瞪她們做什麼？她對她們有什麼威脅嗎？又不是她們乾的。
沈念嬌以為蕭瑾寧說嚴查，是相信她的清白，正想要抱著他的手臂，跟他哭訴一番自己的委屈和屈辱，卻沒想到，她剛觸碰到蕭瑾寧的手臂，就被他冷冷甩開了。
沈念嬌不由一愣。
蕭瑾寧卻已冷著臉大步朝著茶樓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