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一個月,他已經被這女人氣了五回。
“太子哥哥,”容苼大大咧咧,毫不客氣地坐在趙暮衍身側,“你看看苼兒最近有沒有長高?我最近吃了好多東西……”
沈清漪頭也不回。
沈清漪領著青兒走到了這涼亭之外,幾步路就到了禦花園。
禦花園很大,亭台樓閣,花木繁茂,因著現在是冬季,倒並沒有姹紫嫣紅,鮮花爭奇鬥豔,但一株株梅花佇立著,嬌俏得含苞待放,倒也美輪美奐,十分惹眼。
她抬頭望著頭頂的藍天白雲,不由得感慨萬千。
這是她重活了一世的第一次進宮,沒想到,卻是因為彆人而進來,也真是諷刺呢。
身後還傳來容苼嬌俏的聲音。
“殿下!”
“你看,這狗尾巴草長得可真好。”
沈清漪聽見這話,眼睛比意識更快一步,快速地瞄了一眼長勢喜人的梅花。
再看看因為冬季寒冷的天氣而幾乎枯死的狗尾巴草,不禁懷疑起自己的審美來。
何況,這禦花園日日都有人打理,除了那邊邊角角的地方有狗尾巴草,其他地方可都沒有。
正聽著,身後的聲音再度傳來,“世人都讚歎梅花,可是,狗尾巴草也需要人可憐呢!”
“你說是嗎,殿下?”
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容苼,現如今你已經嫁給晉王,不宜見麵,出去。”
“太子哥哥,你是不喜歡苼兒了嗎?你明明知道,嫁給晉王並非我本願。”
“是嗎?”趙暮衍嗤笑一聲。
“你是還在怪我嗎……”
沈清漪回眸,看見兩人坐在一處,男俊女俏,宛若一對璧人。
還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設啊。
兩個人在裡麵聊得火熱朝天,在外麵卻如同陌路,你稱呼我為殿下,我稱呼你為晉王妃。
就跟第一天認識似的。
趙暮衍不動聲色地在沈清漪站立之處掃視一眼。
沈清漪站在原地,揚著笑意,她倒是想看看,到底是誰敢有那麼大的膽子敢聽太子的牆角。
太子是皇後所出唯一嫡子,列嫡列長,在太子弱冠後,當今皇帝自然而然地就將太子之位傳給了他。
雖然並沒有經曆嚴酷的爭鬥,可就沈清漪上輩子所知,這男人表麵上看著人畜無害,可實力不可小覷。晉王在他手底下從沒有贏過幾招。
趙暮衍隻在容苼這一事上,栽過幾個跟頭。
果然啊,英雄難過美人關。
餘光瞥到一抹鬼鬼祟祟的身影,沈清漪目光如炬,大大方方地看著她偷聽牆角。
心中默默數過了幾分鐘,沈清漪走了過去。
她得提醒提醒這丫頭,可莫要超時,否則被太子發現,她可就跑不脫,不能回去告訴她家主子了。
“在這做什麼?”
沈清漪猛地拍她的後背,聲音沁著冷意,“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快走!小心撞破了不該撞破的事兒,有你好果子吃。”
青兒噗嗤笑出聲來。
那人見她不像個婢女,倒像是官家小姐,便灰溜溜地走了。
這才不過是個開場小菜。
沈清漪稍後才發現,想打探消息的人,實在是……太多了。
過道的婢女,說瞎話的小太監,嬉笑打鬨的大家閨秀們,還有前來賞梅的不知名妃子。
又送走了個婢女之後,沈清漪遠遠地就看到晉王那極具壓迫性的高大威嚴身軀。
晉王!
晉王從小習武,身姿也較人高大許多,在他身邊做死士的那些年,便知道他五感通識,耳力、嗅覺皆異於常人。
沈清漪在思考,當場抓包……她承認是她……成功性有多大?
“沈二小姐,我們又見麵了。”
沈清漪本在想,應該怎麼攔住這位大爺,結果晉王卻做了主動出擊。
正中她下懷。
走近了才發現,晉王身邊還有一個女子。
她眉目如畫,膚如凝脂,柳葉彎眉下,一雙杏眼,顧盼之際流光溢彩。
隻是臉上的刻薄,生生破壞了這種美。
趙婧姝!
如淑公主。
她與晉王一母同胞,在宮裡最小,因此也最得當今皇帝喜愛。從小便呼風喚雨,囂張跋扈。
“臣女參見晉王殿下,參見如淑公主。”
趙婧姝看著她行了禮之後也不讓開,就這麼蹲著,“起開!我們要去找人,彆擋道。”
沈清漪仍然不起身,道也就這麼寬,她回道:“王爺,公主,前頭的路都結了冰,還望腳下小心。”
她抬起頭來,一雙秋水剪瞳望向趙暮升的眼底,“若王爺是來找晉王妃的,臣女方才看到她往那邊走了。”
趙婧姝見到她的容貌,突然渾身怒火高漲,啪!
一個碩大的巴掌印瞬間在沈清漪臉上浮現。
沈清漪這下就徹底有了借口。
她將姿勢從蹲改為跪,直接像座小山似的擋住他們的去路。還好提前穿上了厚厚的護膝,此刻倒也不覺得冰冷。
“臣女不知如何惹如淑公主發怒,還請公主消消氣,彆跟臣女置氣,氣壞了身體。”
雖有了借口,可臉上卻挨了一巴掌,實在是虧。
趙婧姝與容苼的關係向來要好。
“你這狐媚子,長得與本公主嫂嫂這般像,是想來勾引皇兄嗎?”
沈清漪脊背筆直,“公主,臣女有幸能與晉王妃有幾分相似,是臣女的榮幸,但臣女並無半分勾引之意,還請公主明鑒!”
趙婧姝冷哼一聲,“不服?那你就在這跪上兩個時辰,本公主看你服不服!”
“皇兄,我們走。”
晉王披著紫色大氅,頭頂紫玉冠,腳踏青緞履。
他見沈清漪跪在這漫天梅花下,姿態端莊,脊背筆直,絲毫沒有屈服。
心中微動。
這丫頭雖然性格倔強了些,倒是有些膽識。
與容苼也不太一樣。
苼兒平日裡回府總要拉著他吵吵鬨鬨個不停。趙暮升心裡其實更傾向於沈清漪這種女子。
有傲骨,有底線。有智慧,有膽識。
且長相又是他喜歡的,簡直就是去容苼之缺點,集容苼之優點。
“公主,今日是太子壽宴,求您準許臣女開宴之時,去替沈家獻禮後再來跪。”
如淑公主怔愣了一瞬,意識到她說了什麼之後,拂袖,冷聲,“隨你!”
兩人沒過多久,沈清漪還跪在地上。
不過多時,一雙鑲金線團雲紋錦鞋映入眼簾。
趙暮衍低沉的聲音在沈清漪頭頂上響起,目光也落在她臉上浮現的巴掌印:“還不起來?等著孤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