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月後。
清晨。
“整整三個月,你這一式鳴蟬,依舊未能達到百蟬齊鳴,老夫當真對你失望至極,若下個月你再無精進,老夫不會再拿你試刀了。”
許太平從刀域之中退出來時,刀域之中的刀鬼發出了一聲十分不滿的咆哮。
“知道了、知道了,下個月見。”
許太平無力地衝那刀鬼擺了擺手。
這是他從雲夢澤回來後的第五個月,也是他第四次從刀域之中活著出來。
雖然跟三個月前一樣,此刻他全身上下,沒有一個地方是不疼的,身魂也處在崩潰的邊緣。
但比之兩個月前,他此刻的狀態,完全可以用“處之泰然”這四個字來形容。
而他與刀鬼之間的關係,也在這三個月間有了一點微妙的變化。
首先刀鬼肯定還是想他死的,但在見識過段天涯的斬魔刀之後,他現在非常想知道斬魔刀的後續招式,於是又舍不得讓許太平去死。
想殺死許太平從封印內逃出,是本能。
想見識到更多斬魔刀的招式,是執念。
如今許太平在刀域之中,一邊受折磨,一邊練刀,就是那刀鬼的本能與執念拉扯後的結果。
“保持住這兩者的均衡,就能活命。”
這是許太平這幾個月下來得出的結論。
為了做到這一點,他總會在每次與刀鬼練刀時隱藏一些東西,好在下次進入刀域時勾起刀鬼的興趣,讓他不至於一上來就把自己折磨得死去活來。
就像這次。
“老鬼,百蟬齊鳴,其實我已掌握了。”
許太平攤開左手掌心,衝那顯現出來的封鬼符咧嘴一笑。
隨即,他“噌”的一聲拔出腰間春虎,在單腳撐地的同時,雙手握刀高舉。
“知知知!——”
刺耳的蟬鳴之聲陡然炸響。
這一幕,就好似夏夜路過山林時,林中夏蟬忽然齊鳴的場景。
“轟!……”
蟬鳴聲中,許太平掌心的封鬼符內,忽然湧出一道狂暴的殺意。
許太平見狀開心一笑。
他仿佛能夠聽見封鬼符內刀鬼的咆哮咒罵聲。
“老鬼,彆著急,下次再見時,一定會讓你嘗嘗我這一式百蟬齊鳴。”
說完這話,他手掌用力一握,從掌心溢出的殺氣隨之消失不見。
如今的他,對於封鬼符的掌握也越發熟練了。
隻要不是滿月之夜,他已經能夠做到徹底封死封鬼符內的氣息。
當然,代價就是血氣損耗加速。
至於戰勝刀鬼這件事情,他早就放棄了。
他才練刀三四年的,怎麼跟一個練了幾百年甚至上千年刀的怪物比。
更何況這怪物腦子還有些不正常。
經過這兩次的接觸,他發現這刀鬼看似清醒,實則還是處於一種混沌狀態。
他的所思所想,都必須由外界來刺激。
比如說第二次進入刀域時,如果不是他帶上了斷水刀,且斷水刀上殘留著段天涯的氣息,那刀鬼應該根本就不會想起段天涯的那兩道刀意。
這也是為何他剛剛用百蟬齊鳴來刺激那刀鬼的原因。
“嘶嘶嘶……”
將身子艱難地挪到桌邊後,許太平疼得忍不住倒吸了口涼氣。
今夜在刀域,他因為故意隱藏了百蟬齊鳴,僅僅隻傷到了那刀鬼三次,然後就被刀鬼剝皮拆骨折磨了一夜。
“咕隆!……”
他熟練地拆開一包八珍散,拿出一顆守氣丹,一顆增氣丹,然後就著稀釋後的龍膽酒一飲而儘。
能跟刀鬼堅持這麼久,這幾樣丹藥功不可沒。
要是沒有它們,他估計都撐不到第二次進入刀域,更不可能有像今日這般戲弄刀鬼的機會。
“但也多虧了那刀鬼,否則斬魔刀的這一式鳴蟬,隻怕得花上三四年的功夫才能做到百蟬齊鳴。”
回顧著這幾個月練刀的場景,許太平心中略略有些感慨。
這三個月來,除了每日去撈月潭練劍,按部就班煉氣提升修為,他絕大部分的時間都花在了斬魔刀上,已經不能說是刻苦,而應該稱之為拚命了。
但沒辦法,刀鬼追在他屁股後麵砍,一旦刀法沒有精進,下個月進入刀域必然遭受剝皮淩遲之苦。
一次兩次還好,連續這麼多次,沒人能夠扛得住。
“算算時間,靈月姐這幾天內,就應該醒了吧?”
在血氣稍微恢複了一些之後,許太平放下酒葫蘆小聲嘀咕了一句。
按照那封信上的交代,靈月仙子這次應該會沉睡半年,所以要能蘇醒的話,應該就是在這一兩天內。
雖說他如今已經有了應對那刀鬼的辦法,但這法子終究不是長久之計。
畢竟就算他再如何刻苦,也沒辦法做到在斬魔刀上,每個月都有精進。
特彆是在百蟬齊鳴這一招之後,他想要繼續刺激那刀鬼,就隻能修煉新的招式,可新的招式哪是一兩個月就能精通的。
所以他還是得向靈月姐請教一下,如何進一步封死那刀鬼,至少讓這滿月之夜來得不那麼頻繁。
半年一次也行啊。
除此之外,關於太玄門那處仙府遺跡,他也還有很多事情想要向靈月仙子請教,一直在心裡憋了許久。
當然,拋開這些,他自己也有些想念靈月姐了。
“希望那次受傷,沒有影響到靈月姐,隻要人沒事,就算晚點出來也沒關係,我至少還能再撐個半年。”
在補充完損耗掉的氣血之後,許太平伸了個懶腰,站起了身來。
洗漱一下,他還得去撈月潭練劍。
“真要傷到了靈月姐,那老鬼,你我真算是不死不休了。”
一念及此,許太平的眼神,少有地露出了濃濃的殺意。
“太平。”
還沒等許太平將伸開的手放下,一道熟悉的聲音,忽然從棲月軒中庭的方向傳來。
聽到這聲音,許太平先是一愣,繼而開心一笑。
“靈月姐!”
在飛快應了一聲之後,他也顧不上洗漱,推開房門飛快地朝棲月軒中庭飛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