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飯後,白裔和陶歆都回屋休息去了,隻剩下阿婉和帕魯趴在桌上大眼瞪小眼。
因為水心七葉草全宴給阿婉帶來的一萬點暴擊,直到午飯之後她還奄奄的打不起精神。
“不就是吃頓飯麼?怎麼感覺比挨餓還難受?”帕魯體內血液感應到阿婉的不適,難得懂事的用頭蹭蹭阿婉以示撫慰。
“你還好意思說,連一條牛柳都不剩給我!沒良心的!”阿婉用手扇著嘴巴,苦於滿嘴海藻的腥味無法去除。
帕魯還想再說什麼,但看到不遠處走來的身影,它連忙爬起身來,把頭上的六隻尖角連帶著上邊的軟毛係數綻開,一付準備迎戰外敵的防禦的狀態。
“阿婉姑娘可大好了?”宦璃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黎明之前他從紫洲帶回了仙草,本想著親手研碎給阿婉敷上,哪料半途卻被白裔接手,而陶歆看他的神情也和帕魯如出一轍,好不遮掩的敵視、不友善,他隻能選擇暫時離開,待到閒暇再來看望。
阿婉聽到宦璃的聲音微微一愣,而後才換上一個不太熱情的笑容:“勞你掛念,傷已好的差不多了。”
宦璃狐疑地看過傷口,而後才說道:“傷確實沒有大礙了,隻是姑娘這臉色怎麼這麼差?”
“饞的!”帕魯看宦璃沒有惡意,遂放下戒備,邊捋著角上的軟毛,邊替她回答。
“什麼?”宦璃以為自己的耳朵聽岔了,又多問一句確認。
“被陶歆氣的!因為他不給我吃牛肉、不給我吃好吃的!”阿婉怕帕魯再多嘴說出水心七葉草或星輝彩蘭,被宦璃低看了去,主動做出解釋道。
宦璃聞之大喜,或許多接觸幾次他還能挖走阿婉也說不定呢。他故作為難的說:“姑娘身在食肆,卻吃不好飯,這說出去怕是也沒人信啊。況且——我也不會做飯。”他邊說邊留意著阿婉的神情變化,見她一直懶懶的模樣,猜是的確饞狠了,這才轉了話風道:“要不這樣,今日我本要下凡一趟,你隨我同去,山珍海味隻要你叫得出名字、看得上眼的,隨便你吃!”
阿婉眼睛裡微光閃爍,她抬眼看一眼宦璃,又飛速把頭低下,內心裡好一陣天人交戰:去?被白裔和陶歆知道了,應該會不高興吧,誰知宦璃這般殷勤又安的什麼心。不去?所有的山珍海味啊,那是多大的誘惑!感覺失去了全世界呢!
宦璃看著阿婉眼睛滴溜溜的亂轉,如何不知她心中所想。“有道是天上一日,地下一年。方丈山怎麼也算座靈山,我們若現在就走,到不了晚上回來,至少能在人間待上好幾天呢,這麼長的時間能見識多少好吃的、好玩的?”
“你——沒騙我?”阿婉認真看著宦璃的眼睛。
“騙你?我騙你一個小丫頭能有什麼好處?怎麼說我也是天上帝君,哄騙一個小丫頭,傳出去麵上會有多光彩?”宦璃看阿婉動搖,又緊一步說道:“當日扣你鳥蛋之事,本是我心情不好,事後想來常常後悔不已。昨夜又誤害你受傷,我更是自責。若你能隨我走上一遭,我也好儘些心意……”
“那——好吧!”阿婉終於下定決心準備動身,突然她鼻子翕動一下,又變了主意:“你自去下界去吧,我在這兒等你回來!你若想對我略儘心意,就早些時候回來,帶些你認為好吃的東西,我就感激不儘了!”
宦璃驚訝不已,合著阿婉聽他吧啦吧啦說了半日話,隻為消遣麼?!他的臉頰飛起一道紅暈,許久他才平複了心緒,自嘲一笑:“姑娘果然還是不大信我,也罷!你就在這兒等著我吧,吃的東西待會兒就到!”說著他起身離開了。
“你明明方才心動了,怎麼不隨他去世上耍一遭?到時候,我也可以保護你呀?”帕魯有些不解。
“你懂什麼?人心隔肚皮,我和他接觸不多,怎麼知道他打的什麼主意?再說,掌櫃的和陶哥哥雖然偶爾對我口出惡言,但心地其實都不壞。水心七葉草雖不好吃,但至少還有得吃不是麼?”阿婉邊梳理著帕魯尖角上粉色的絨毛邊耐心給它解釋。
“這樣啊?”帕魯悵然若失,一方麵因為錯失遊戲人間的機會而惋惜,另一方麵,也對自己感應阿婉心中所想不夠準確而產生嚴重的自我懷疑。
阿婉逗弄一會兒帕魯,聞著一股濃鬱的蒜味兒消失,這才鬆了口氣。今日做蒜香牛柳,陶歆粘了一身蒜味兒。加上她一口牛柳沒嘗,鼻子對那味道的感知更加靈敏。她可以百分百確定:方才陶歆就在她附近!所以她才會在答應宦璃之後,又突然改了說辭。
卻說陶歆閃身進到白裔的房間,正看見白裔懶洋洋的眯著眼睛躺在床上,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方才差點出大事了,你還隻顧在這兒挺屍!”
“怎麼?廚房遭賊了?”白裔陡然起身問道。
原來午飯後他倆一起離開,快走到臥房時突然想起廚房的門沒有鎖,白裔覺著要是阿婉進去偷吃東西,晚飯的水心七葉草就肯定吃的少了,所以他就催陶歆回廚房鎖門。
陶歆鎖了廚房正準備離開,隱約聽到大堂裡有動靜就順道過去看看,不料卻聽到宦璃哄騙阿婉離開。
陶歆一五一十把親耳聽到、親眼看到的一切告知白裔。果然,白裔一聽就變了臉色。他雙眼放空,虛望著門外,對這件事從頭到尾琢磨了不知多少遍。
“宦璃那小子果然是衝著阿婉來的!咱們要不要終止和他的合作?”
“不,不要打草驚蛇。咱們還需借著他的名頭,擴大經營呢。”白裔悠悠說道。
“還擴大什麼?如果阿婉被他騙走了,你再擴大經營有個屁用!”
“阿婉會不會被拐走,關鍵不在宦璃,而在阿婉她自己。你看今日她不是也沒跟他離開嘛!”白裔麵上說得輕鬆,實則內心裡也如貓抓火燎一般。
好不容易送走了陶歆,白裔卻再睡不著覺了。他琢磨著陶歆對阿婉話的複述,心裡越發不安:當時阿婉是心動了吧?她應該是發覺陶歆的存在了吧?
阿婉的聰穎機敏、宦璃的野心覬覦,逼迫著白裔再次對培養阿婉的計劃做出調整:他們不能再隨心所欲的推著阿婉修行,而忽視她的內心感受,他們應該給她的照看裡傾注情感——叫她把調鼎坊真的當家,死心塌地、長長久久的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