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一半又沉默了下來。
房裡一片寂靜,空氣都凝滯在了原地,氣氛沉悶到令人窒息。
兩側侍立的宮人聽到這等秘聞,一齊縮在角落眼觀鼻鼻觀心,隻當自己是一朵沒有感情的壁花,恨不得當場練出隱身術,瞬間從皇帝眼前消失離去。
“金石之毒。”
周熠麵色沉沉,口中又重複一遍,靠在座椅上神情不明,思考良久才開口問道,“若是從現在開始停用……”
他頓了頓,略去那兩個字眼,繼續說,“你有幾分把握將朕的身體恢複?”
現在後悔了?你早乾什麼去了!
聽得此言,孫太醫很想對周熠這麼說,但他實在不敢。
“回陛下……”
他想了想,在周熠注視下硬著頭皮答道,“若要徹底除去毒性,用藥隻是一部分,還需加以日常調節,從後您需要清淡素食,不可勞累,不可飲酒,忌多思多欲……”
他說一句,皇帝麵色就黑一分,等到他說完,周熠的麵色已經陰沉到能滴出水來,看著麵前戰戰兢兢的人,他再沒有多問,留下一副藥方就將他趕出門去。
不喝酒,不吃葷,禁欲,不能多思,這和出家當和尚有什麼分彆!
若要付出這種代價換取多活幾年,他寧可早點去死。
孫太醫也明白他的心思,因此沒有多勸,寫下一副聊勝於無的調理藥方就麻溜跑路。
明知勸不住,他又何必冒著激怒皇帝的風險多費口舌。
產生自暴自棄的想法,周熠接下來便不再治療,隻自行減少了服用丹藥的次數,自己控製著。
但已經養成了不舒服就吃藥的日常習慣,又哪是能短期內控製住的?一天不服丹他就精神萎靡,渾身乏力,彆說進後宮了,坐得久一點都會頭暈眼花。
忍了又忍,忍了兩天他還是忍不住倒出一顆丹藥服下,又瞬間原地滿血,神采煥發。
周熠忍不住歎氣,這種情況下,哪怕知道丹毒可怖,他又怎麼能輕易舍棄呢?當然,他也沒有放過給他煉藥的術士。
皇帝當然是不能犯錯的,若不是這群術士花言巧語,蒙蔽聖心,他又怎麼會控製不住自己,將身體敗壞到這般地步。
將人全部抓了起來,一頓嚴刑拷打讓術士說出實話,承認了丹藥的巨大副作用,在皇權威逼下答應改進丹方,替他煉製更加溫和的版本,被關起來日夜煉藥做實驗。
但丹方改進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周熠也有心理準備,又下了一道密旨,他駕崩的那一日便讓這群術士為他陪葬。
皇帝一係列的動作沒有影響到後宮,妃嬪們隻覺得他格外忙碌,對這些日子皇帝的心路曆程毫不知情。
婧月察覺到了幾分,但懶得打聽,也並不關心。
沒有皇帝的後宮格外平靜,讓她這位皇貴妃也更加清閒。
婧月當然選擇不管他,抓住機會享受生活。
研究美食,嘗試新妝容首飾,高高興興玩了幾天,又將心得記錄下來,把研究成功的美食給孩子們送去,把妝容首飾給好姐妹分享。
重華宮裡,收到投喂的周楓周沐兄弟兩人十分開心,他們都到了發育期,個子開始抽條,一天天的竄起來,長得快也餓得快,用膳時吃得再多,一會兒也就消化完了。
謝過前來跑腿的青橘,兩人放下書本,打開裝得滿滿當當的食盒,拿出一碟碟糕點甜品,你一個我一個的品嘗起來。
靜妃和怡嬪則被婧月拉到景華宮,三個人坐在一起對著鏡子挑首飾。
“瞧瞧,兩天不見就擺出了這麼多新花樣,可見妹妹過得悠閒。”
靜妃拿起一朵幽藍的漸變色宮花,放在鬢邊試了試,對著婧月語氣幽幽,“不像我們這勞碌命,天天盯著賬本算個沒完,都不知今日京城時興什麼。”
怡嬪也挑了一隻攢成玉蘭式樣的珠花,正拿在手裡看,聽靜妃說得酸溜溜的,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姐姐就會欺負我。”
婧月十分不滿,出聲抗議,“那賬本我哪個沒看?就休息了這兩天,見著好東西就趕緊邀你們來一起挑選,你竟還不領情。”
“是是是,非常領情,是我的錯。”
靜妃隨口敷衍著她,又選出一對耳墜,將婧月按在妝台前親手替她戴上,後退一步左右看看,感覺十分滿意,又將那朵宮花彆在婧月的發間。
“誒?”
婧月有些詫異,抬手摸摸宮花,“姐姐不是喜歡這朵?”
“我又不愛戴這些,隻是瞧它好看罷了,你漂漂亮亮的戴著讓我瞧便是了。”
靜妃又衝她一笑,眉眼彎起,眼角的皺紋分外顯眼。
婧月坐在妝凳上仰頭看見,不由失神。
靜妃與皇帝年紀相仿,如今也是三十多歲,宮廷裡的女人保養精細,三十多歲的妃嬪稍作打扮也是風韻動人,不輸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