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來了?快坐。”
太後注意到了,連忙招呼她坐下,翠風將豆豆從太後懷裡抱起,放在軟榻的另一側。
“多謝母後。”
皇後笑著謝恩,走到旁邊坐了,還不忘示意向她行禮的婧月也坐下,緊接著目光又落到了榻上的豆豆身上。
“許久不見二皇子,這孩子長得可真快啊。”
她感歎道。
“可不是,小孩子長得都快,哀家都快抱不動他了。”
太後也一直看著不安分亂動的豆豆,眼裡滿是笑意。
想了想,她由此想到了比豆豆略大的華寧,便隨口問道,“華寧近日怎樣了,前段時間聽說她又病了?”
說起華寧,皇後神色一滯,垂下眼回道,“多謝母後關心,華寧現在已經沒事了。
前幾日入秋,那孩子春秋交季時都要病一場……”
“你說什麼胡話!”
太後聞言不悅,當場截斷了皇後的話,出言斥道,“哪有春秋交季就該生病的道理?分明是你這做母親的不上心!
但凡你對華寧多用幾分心思,也不至於在這裡說出這種話來。”
“兒臣知錯。”
太後發怒,全場瞬間一片寂靜,皇後起身,站在太後麵前垂首聽訓,被說得麵紅耳赤不知所措。
婧月躲在一邊站著,低下頭儘力縮小自己的存在感,隻當自己是個沒有靈魂的柱子。
翠風則將豆豆抱起來輕柔拍哄著,捂了他的耳朵,以免太後的怒火驚著了他。
但這孩子還是被嚇到了,趴在翠風懷裡扭扭身子,哼唧一聲,帶上了幾分哭腔。
“母、母……娘!”
婧月和太後一齊望過來,太後壓住怒意,將豆豆接到懷裡掂了掂,摸著孩子的後背反複安慰,邊拍邊撫。
再看看站在麵前的皇後,她的語氣緩和下來,“皇後啊,哀家知道你身子不好,主持宮務不容易,也知道你的心結。
但華寧是我大周的嫡公主,也是你的親生骨肉,你要多上點心。”
“是,兒臣知道了。”
皇後低聲應了。
“你知道就好。”
太後歎了口氣,當著婧月的麵也不好再說什麼,向她擺擺手,“哀家不多留你了,你先回去吧。”
“是,兒臣告退。”
皇後尷尬地退了出去,出門前,她看見太後又笑著舉起了懷裡的豆豆,軟語哄著,隻瞥了一眼,她就轉身離去。
婧月似有所覺,轉頭看了看皇後的背影,心裡暗自歎氣。
她總感覺皇後最近情緒不對,希望皇後能自己走出來吧。
然而皇後走不出來。
從慈寧宮回去的路上,皇後沒有坐轎輦,讓宮人們都遠遠跟在後邊,她隻扶著靜容的手往回走。
慢慢走著,一路上雙目放空漫無目的看著兩側的綠植花樹,走著看著,她的眼睛就模糊起來,輕輕一眨,帶出了幾分水意,“靜容,你是不是也覺得我對華寧不好。”
“奴婢不敢!”
靜容頓時全身僵住,撲通一聲原地跪下。
“起來。”
皇後垂眸,伸手扯了扯她,“我沒說你,就隨口一問。
你如實說便是。”
“是……”
靜容為難地起身看她一眼,腦內反複斟酌著用詞,“奴婢、奴婢覺得您……”
“行了,不用說了。”
皇後一看就知道她的意思,隻是靜容不敢直接說出口罷了,她淒然重新搭上對方的手,歎息一聲,“是了,我確實對華寧不夠好。
我是一個不合格的母親。”
靜容擔憂看她,欲言又止。
她沒管靜容的想法,安安靜靜往前走著,繞過一片花樹,前麵就到了坤寧宮。
皇後在門口停住了腳步,看了眼旁邊公主居住的隔間,猶豫著不敢進去,遲疑半晌,她最終還是轉身進了主殿。
靜容一直陪著她沒說話,扶她進了房間,又轉身關上了房門,給皇後遞了杯溫水。
“娘娘,您喝口水吧?”
皇後坐著怔怔出神,看著她手裡的茶杯,忽然落淚。
“我也想對她好一點,我也想多親近她幾分。
那是我掙命生下的孩子,哪怕是個女孩,我又怎能真的不關心呢。”
她哽咽著,“隻要她健康就好,我一定會好好將她養大,但是她……我真的怕了,靜容。”
“她那麼瘦小,呼吸那麼弱……和白白胖胖的二皇子一點都不像。
我看她躺在那裡,就好像看到了曾經的華儀。”
皇後的聲音在發抖,“我當年那樣疼愛她,徹夜不眠的守著她,有用嗎?她有好起來嗎?我已經失去一個了,他們非要再讓我剜一次心嗎!”
“靜容,我不想再傷心一次了,”
靜容跪在一旁,聞言亦是紅了眼眶。
沉默片刻,皇後抽出帕子按按眼角,“如今宮裡誰還能想起我的華儀呢。”
“他們都站著說話不腰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