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脆皮法師vs近戰弓兵】
【來來來開局了!賭張良幾招輸?】
【這麼一個弱柳扶風的脆皮軍師美人,陛下會手下留情的吧?】
【可是陛下喝醉了呀】
【那我賭兩招吧,給美人軍師一個麵子】
【我賭一招】
【等等!我還沒上車呢!這就結束了?】
【打字慢的下場】
那細長的劍從傘裡一拔出來,李世民本能地就去奪劍,避開劍鋒,捏住張良的手腕往下一折,隻聽哢擦一聲脆響,這劍就已經脫手,然後易主。
李世民看也不看,信手把劍插回傘裡,已然摸清了張良的身手,便不需要用武器反擊了。
他鬆開手退後一步,看向張良顫抖的手,略有歉意:“我下手好像有點重了……”
張良把那隻受傷的手藏在背後去,懨懨道:“是我技不如人,咎由自取罷了。”
“我說什麼來著,彆瞎折騰了。”鄧陵搖頭歎息,“你又不是什麼遊俠力士,還當刺客呢?多虧人家手下留情,不然小命就丟這兒了。”
赤鬆子輕描淡寫地招呼道:“過來我看看。”
張良默不作聲地坐過去,被老師擼起袖子看了看手腕。
“最近彆用這隻手了,骨頭碎了,等它自己長好吧。——下次還是雇個刺客吧,你自己就彆上了,我好不容易教個學生,彆隨隨便便就死了。說出去我多丟臉啊。”
赤鬆子碎碎念幾句,張良隻安靜應了一聲。
李世民坐下來,饒有興趣地看著這對忘年交師徒,問道:“今天還刺殺嗎?”
“不刺了,打不過。”張良灰心道,“你身手比我想象得還好很多,我是沒什麼機會了。”
“確實很好,好得太過了。”赤鬆子驚奇道,“按理來說,你不應該有這麼好的身手。”
“為何不應該?”李世民反問。
“你出身宮廷,就算有很好的老師,但從來沒有上過戰場,應該也沒結交過遊俠,可你出手十分果決,刁鑽狠辣,直接衝著關節去的,一看就知道是殺招,如果不是刻意收了手,奪劍之後想必會割頸吧?”赤鬆子問。
“自然。”李世民大大方方地承認,“沒有比割頸更方便快捷的法子了。”
李世民到底殺過多少人,他自己沒數過,想來成百上千總是有的。這還是指直接死於他手裡的,而非間接死亡。
他不需要知道什麼叫“大動脈”,他隻需要了解人體有哪些脆弱的地方,可以一擊斃命。
李世民十幾歲的時候,就已經很擅長這個了。
隻看一眼對方動手的姿勢,他就知道該怎麼應對,甚至不需要思考,全是一瞬間的本能。
張良的身體素質很一般,技巧也薄弱,拔劍雖然利落,但殺氣不足,看似果斷,實則猶豫,力道不足,就算李世民不動,也未必會受傷。
理智上李世民覺得可以不動試他一下,但身體的反應太快了,眨眼之間就已經結束了。
——果然喝酒誤事。
他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手裡正捧著醪糟湯,還喝了一口。
“……”
【我懷疑陛下醉了,並且我有證據】
【墨家打的什麼主意,老頭又往二鳳杯子裡添酒了】
【醪糟而已,我都當水喝的,怕什麼】
【顯然人與人的體質不一樣,扶蘇一杯倒】
【竟不知道到底誰影響了誰,一想到這個世界的史書會記載偉大的秦太宗皇帝酒量很差,一杯就倒,我就想笑】
赤鬆子十分好奇,見他不接話,就挨過去問:“你上過戰場?”
“上過。”李世民撐著頭,逐漸有點迷糊。
“蒙恬居然敢讓你上戰場?他膽子真夠大的。”赤鬆子咋舌。
“……”李世民看著他,漫聲道,“先生是怎麼知道我會路過此地的?”
他很確信消息沒有走漏,因為根本來不及。
他臨時起意,連魏征都還不知道呢,昨天定的主意,今天就出發了,水路又這麼快,哪有傳消息這麼快的?
【難不成是機關鳥?】
【飛鴿傳書更靠譜點吧?】
【這麼大的暴風雨,鴿子能比船快?】
“我夜觀天象,帝星璀璨,帝氣東移,見風遇水,有藏匿之象。我就和這老家夥打賭,我說秦君會路過此地,他非不信,結果怎麼著?”赤鬆子得意洋洋地瞅著老朋友,下巴一揚,“是不是來了?”
“真有帝星和帝氣嗎?”李世民微訝。
“你不相信?”赤鬆子瞪大眼睛。
“彆說他不信,我都不太信。”鄧陵哼哼唧唧,“要不是親眼看見他,我怎麼也不信,堂堂秦君,會一個護衛都不帶,自己悄咪咪跑到風陵渡來。李斯是瘋了嗎?居然放你一個人出來?也不怕出什麼事?”
【斯相躺著也中槍】
【斯相心裡苦啊,他覺都快睡不著了】
【李斯半夜一睜眼:壞了,陛下到哪兒了?我兒還活著嗎?不會誅九族吧?】
【墨家一心一意專黑對家頭頭李斯】
【畢竟韓非死了,隻剩李斯了】
“帝氣東移……”李世民將信將疑地自語,不確定道,“帝氣是什麼東西?你真能看到?”
【二鳳你好像一個唯物主義者哦】
【始皇能看到,二鳳為什麼看不到?這不合理】
【有沒有可能二鳳不知道什麼是帝氣?就算他看到了他也不認識,就像我看到路邊的野花分不清都是什麼。】
“帝氣就是帝氣,不是一眼就能看出來嗎?”赤鬆子撇他一眼。
李世民眉毛一挑,看向張良:“他也能看到?”
“他不太行,他比較笨。”赤鬆子搖頭。
【誰?誰笨?張良?】
【我怎麼一進來就被罵?】
【咋的,你也是漢初三傑?】
“比較笨”的張良安靜地飲著酒,不言不語,垂著受傷的右手,用左手舉杯,一杯接一杯,悶頭喝酒。
可惜他酒量沒這麼差,醪糟這種東西顯然是喝不醉的。
越清醒,越煩惱。
李世民看向他的同時,張良也抬眼對視,輕聲問:“你早就認識我?”
“知道一點。”李世民模糊道,“始皇二十九年,第三次巡遊到博浪沙,遇力士刺殺,所幸鐵錘隻砸中了副車。始皇震怒,下令全國緝捕刺客。你雖逃得快,隱姓埋名,但人過留聲,雁過留痕,總歸不可能一點蹤跡都沒有。”
“那你為何不殺我?”
“我殺你做什麼?”李世民不假思索道,“你又沒有刺殺成功。”
張良不解:“然刺殺已是死罪。”
“不是大赦天下了嗎?難不成你還沒看到詔令?”李世民也不解。
赤鬆子噗呲笑了:“哈哈哈,他怕這是緩兵之計,誘六國舊臣自投羅網的。”
張良臉頰微紅,抿了抿唇,略有點不好意思。
李世民鬆了口氣:“我還以為詔令傳得這麼慢,底下都沒收到呢。”
“收到還是收到了的,隻是大多還在觀望。”鄧陵端出兩盤小菜和肉脯,“鄉野之地,招待不周,貴客莫要嫌棄。”
“多謝鄧陵先生。”李世民言笑晏晏,毫無芥蒂地問,“先生準備帶弟子重回鹹陽嗎?我的少府現在很缺人。”
鄧陵頗為心動:“大秦的少府現在缺人嗎?”
“缺,很缺。”李世民認真點頭,“最近都忙不過來。”
“忙於什麼?”專業人士忍不住問。
“忙於造紙和印刷。”他省略了更重要的馬鐙。
“紙為何物?”鄧陵忙道。
“把樹皮草漿爛布等物搗碎,然後……”李世民大略說了一下,“成品可以替代竹簡帛書,造價便宜,方便攜帶,有利於書籍傳播。”
“這是誰想出來的?竟有如此奇思妙想……”鄧陵驚歎不已,“那日後百家學說就可以傳得更廣了。——不過……”
“先生有何疑慮?”李世民溫和地問。
鄧陵猶疑著問:“大秦以後還允許百家存在嗎?”
【百家還存在嗎?】
【苟延殘喘吧,被始皇狠狠打擊了一波,也不敢冒頭了】
【想當年縱橫家蘇秦張儀,佩六國相印,何等風光,現在呢?】
李世民沉吟許久,才正色道:“我可以允許百家存在,但不能有礙大秦國策與律法。”
鄧陵眼睛一亮:“那還焚書坑儒嗎?”
【坑的不是方士嗎?】
【那些書鹹陽宮有備份吧?】
【鹹陽宮有備份,天下百姓又看不到】
【普通百姓也沒幾個識字的,識字的都不普通了】
【二鳳的國策和始皇完全相反,不知道始皇看到了什麼感想】
【大唐很開放的,兼收並蓄,非常包容,一大堆外國人在大唐當官。二鳳去世的時候,突厥那誰哭得要死要活的非要給二鳳殉葬,被小九否了】
【這個我記得,契苾何力和阿史那社爾,都是二鳳鐵粉】
“我沒那閒工夫,還焚書坑儒。隻要他們老實點彆鬨事就行。”李世民笑道,“甚至於,以後的國策可能會靠近儒家的‘仁政’……”
【儒家啊,我對儒家感官很複雜】
【儒家的理論本身沒問題,有利於中央集權社會穩定,就是久而久之就固化呆板了】
【那也是千年之後的事了,現在的大秦,要麼黃老無為,要麼孔孟仁政,其他都不太合適】
鄧陵若有所思:“儒家啊……”
赤鬆子咕嘟嘟喝酒:“儒家……”
張良低低念著:“儒家……”
“那朝堂還有其他家立足之地嗎?”鄧陵很關心這個問題。
“那就得看你們的本事了。”李世民笑眯眯,“比如少府,如果連少府專司創造的部門,你們墨家都擠不進去,那朝堂你們哪還有立錐之地?同樣的——”
他轉向赤鬆子道,“奉常掌管天文曆法與祭祀,底下設有太史令、太卜令和博士諸多官職,你們道家要是連這種官職都得不到,那是你們自己沒本事,可不是我沒給機會。”
“誰說我們沒本事?”赤鬆子吹胡子瞪眼,醉眼迷離地把張良拉過來,“我這徒弟,雖然不大聰明,還有點固執,但是勝任區區太史令、什麼博士,那是綽綽有餘!”
李世民哼笑:“他又不給大秦當官,說也白說。”
“誰說他不給大秦當官?”赤鬆子大聲道,“你不是要搞什麼科舉嗎?我徒弟肯定拿第一!”
“他參加嗎?他就拿第一?”李世民隨口質疑道。
“他參加!”赤鬆子捂住張良正要拒絕的嘴。
“我不信,你說參加就參加?”李世民繼續質疑。
“你憑什麼不信?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我說的話,這小子必須得聽!”赤鬆子急了,“明天就讓他跟你上路,行了吧?”